菊海月圆

八月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过南边山坡，把整片野菊海吹得此起彼伏，像金色的波浪在山间翻滚。黄灿灿的花瓣在阳光下闪着光，蜜蜂在花丛间穿梭，偶尔有蝴蝶停在花瓣上，翅膀轻轻颤动。

嫦娥提着竹篮，在花间小心翼翼地走动。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衣裳，裙摆轻轻扫过草地，留下一缕淡淡的香。月芽跟在她脚边，时不时在花丛间打滚，把自己弄得满身花粉。

"别闹了。"嫦娥笑着蹲下，用手轻轻拍掉它身上的花粉，"等会儿回去又要洗澡。"

月芽"嗯"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在花丛间蹦来蹦去，像个调皮的孩子。

不远处，后羿正用竹竿搭着一个简易的架子。他把蓝色布铺在架子上，四角用石头压住，做成一个小小的凉棚。风一吹，蓝色布轻轻晃动，像一片小湖在山间荡漾。

"过来看看。"他朝嫦娥招手，"这样太阳大的时候，我们就有地方躲了。"

嫦娥走过去，站在蓝色布下。阳光透过布料，变得柔和起来，照在她脸上，把她的眼睛照得亮亮的。她伸手摸了摸布料，指尖滑过那些细密的针脚，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真好。"她说。

"你喜欢就好。"后羿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他们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在蓝色布上：一壶清茶，几碟小菜，还有嫦娥早上做的栗子糕。风从山间吹过来，带着野菊花的香，也带来了远处溪水的清凉。

"我们有多久没这样安静地坐着了？"嫦娥捧着茶杯，轻声问。

"很久了。"后羿想了想，"自从我去了北边，我们就没有好好看过一次野菊。"

嫦娥"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她低头喝了一口茶，茶香混着花香在舌尖蔓延，让她想起了那个雪夜，想起了那些在灯下读信的日子。

"我一直在想，"后羿忽然开口，"等战事结束，我们就把家搬到这里来。在溪边盖一座小房子，窗子对着这片野菊海。春天种些蔬菜，夏天在凉棚下喝茶，秋天看菊海翻涌，冬天围着火炉讲故事。"

嫦娥抬起头，眼睛里有光，"那木簪呢？"

"当然要带着。"后羿从怀里掏出那支木簪，簪头的花瓣在阳光下闪着光，"我还想教你刻更多的木簪，刻满一整个柜子。"

嫦娥接过木簪，轻轻插在自己的发髻上。她站在蓝色布下，站在这片野菊海中央，像一幅画，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好看吗？"她问。

"好看。"后羿点头，"你今天真好看。"

嫦娥笑了，脸颊微微泛红。她忽然想起什么，从竹篮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后羿，"给你的。"

他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枚用彩线绣的小香囊，里面装着晒干的野菊花。绣得比上次精致了许多，花瓣的层次清晰可见。

"你什么时候做的？"他问。

"你不在的时候。"嫦娥说，"我想你可能会喜欢。"

后羿把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野菊花的香味轻轻钻进心里。他把香囊挂在自己的包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嫦娥，"给你的。"

嫦娥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对银耳环，样式很简单，却很精致。每只耳环上都有一个小小的花瓣，像刚从枝头摘下的野菊花。

"我托人从城里带回来的。"后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嫦娥点头，眼睛里有泪光，"很喜欢。"

他们并肩坐在蓝色布上，看着太阳慢慢西沉。天边的云彩被染成了金色，山间的野菊海也被镀上了一层金光。微风拂过，蓝色布轻轻晃动，像在为这美丽的景色鼓掌。

"等月亮出来，"嫦娥轻声说，"我们就在这里看月亮。"

"好。"后羿点头，"再煮一锅栗子粥，放在旁边，饿了就吃。"

"还要烤红薯。"嫦娥补充道，"你喜欢吃甜的。"

"你也是。"他说。

他们相视一笑，都没有再说话。有些话不用说，放在心里就好。

月亮升起来了，银色的月光洒在山间，洒在野菊海上，洒在蓝色布上。嫦娥把头靠在后羿的肩上，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风吹过花丛的声音，听着远处溪水潺潺的流淌声，听着他们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忽然觉得，这个夜晚，会比以往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