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阳光软乎乎的,洒在清溪村的稻田里,金黄的稻穗压弯了秆,风一吹就晃出细碎的浪。孙尚香挽着裤脚,踩着田埂上的软泥,手里拿着一把镰刀,正帮张大爷割稻子——村里壮劳力少,收割的活儿忙不过来,她这几天都在田里搭手。
“香儿,歇会儿吧,喝口水。”张大爷递过来一个粗瓷碗,碗里的凉水带着井里的凉气,“你看这稻子,长得比去年好,多亏了你修好的水车,灌溉及时。要是刘备那小伙子在,看到这收成,肯定高兴——他之前还说,收完稻子要教我们把田埂修得更结实呢。”
孙尚香接过碗,喝了口凉水,视线落在田埂的裂缝上——那是去年雨水冲的,刘备临走前指着裂缝说“这里得用石头嵌住,不然明年还会塌”,现在裂缝还在,只是旁边多了几棵小小的桑树苗,是小豆子把之前捡的种籽撒在这里长出来的。
“是啊,他要是在,肯定会蹲在这里琢磨怎么修。”孙尚香放下碗,伸手摸了摸桑树苗的叶子,叶子边缘有点黄,却依旧透着韧劲,“这苗长得挺快,明年说不定就能当小树苗用了。”
“香儿姐姐!香儿姐姐!”小豆子的声音从田埂那头传来,他手里举着那把刘备留下的小木弓,箭囊里插着支练习箭,跑得满头汗,“我射中靶心了!真的射中了!你快去看看!”
孙尚香擦了擦手上的泥,跟着小豆子跑到溪边的空地——稻草靶还立在老地方,靶心插着一支箭,箭尾的红羽微微晃着,是她给小豆子做的那支。“真厉害,”她蹲下身,帮小豆子擦了擦额角的汗,“这下刘备哥哥回来,肯定会夸你,说不定还会教你新的射箭技巧。”
小豆子咧着嘴笑,手却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小木斧——那是刘备给的,斧刃已经被他磨得亮闪闪的,“我还能用斧子劈柴了,张大爷说我劈的柴正好能烧灶。等刘备哥哥回来,我就能帮他修田埂了。”
旁边的几个孩子也围过来,手里拿着刘备之前画图纸做的小工具——有小刨子、小锤子,还有个小小的木锯,都是孙尚香照着图纸做的。“香儿姐姐,我们能用这些工具帮着修桑树苗的篱笆吗?”村里的小花举着小锤子,眼睛亮晶晶的,“这样桑树苗就不会被小鸡啄了。”
孙尚香点点头,看着孩子们拿着小工具在桑树苗旁忙活,心里泛起暖暖的涩——这些工具、这些树苗、这些孩子的期待,都是刘备留下的痕迹,像田埂上的稻穗,慢慢长,慢慢盼。
正看着,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是村里的信使回来了——他前几天去南边打听路的消息,这是第一次回来。孙尚香心里一紧,放下手里的镰刀,快步迎了上去。
“香儿姑娘,”信使勒住马,脸上带着点笑意,“南边的路开始修了!我去的时候,石匠们正在补冲垮的桥,说再过一个月就能通了,到时候信和人都能过了。”
“真的?”孙尚香的声音有点发颤,伸手扶住马缰绳,“那……有没有听到刘备的消息?”
信使摇摇头,却又补充道:“我在南边的镇上打听了,说有个姓刘的小伙子在帮着修桥,不知道是不是他——听说那小伙子手巧,会修木活,还帮着村民修过屋顶呢。”
孙尚香的心轻轻晃了晃,像被风吹动的稻穗——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刘备,但“手巧、会修木活”,和她认识的那个人慢慢重合。她谢过信使,看着他骑马去村里报信,转身走向田边的桑树苗。
孩子们已经用小工具围好了简易的篱笆,小豆子正把一块桑木片钉在篱笆上,那是刘备留下的那块木头上切下来的小碎片。“香儿姐姐,我们把这个钉上,桑树苗就知道刘备哥哥要回来了。”
孙尚香蹲下身,和孩子们一起钉桑木片,指尖碰到木片的温度,像碰到了刘备临走前递过来时的暖意。她抬头看向村头的老樟树,梅子酒坛还在那里,红布封着的坛口隐约能闻到淡淡的酒香——酒快熟了,路也快通了,桑树苗在长,孩子们在盼,一切都在朝着约定的方向走。
夕阳西下时,稻田里的稻子割得差不多了,村民们挑着稻捆往村里走,说说笑笑的。孙尚香跟在后面,手里拿着那支插在靶心的练习箭,箭尾的红羽映着夕阳,像一颗小小的火苗。她摸了摸箭囊里的桑木块和星火箭,又看了看田埂上的桑树苗,心里悄悄想:等路通了,等梅子酒开封,等桑树苗再长高一点,那个说要回来的人,会不会就出现在田埂的那头?
风穿过稻田,吹得稻茬沙沙响,也吹得桑树苗的叶子晃了晃,像是在回应她的盼。孙尚香握紧手里的练习箭,慢慢跟着村民往村里走——她还要守着这些约定,守着稻田间的桑苗,守着快熟的梅子酒,等着路通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