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里的信使托

初冬的阳光薄得像一层纱，洒在清溪村的溪面上，溪水结了层薄薄的冰，踩上去会发出“咯吱”的轻响。孙尚香蹲在溪边的青石板上，手里拿着一块细砂纸，正打磨一支新的星火箭——箭杆是从田埂旁的桑树苗上截下的细枝，虽然还不够粗，却透着桑木特有的韧劲，是她昨天特意选的。

“香儿姐姐，你看这篱笆又松了！”小豆子举着一把小小的木锤跑过来，锤柄上还缠着他自己编的红绳，“风一吹就晃，桑树苗的叶子都被吹掉好几片了。”

孙尚香放下砂纸，跟着小豆子走到田埂边——之前孩子们钉的简易篱笆，被前两晚的寒风刮得歪歪扭扭，几根细木杆松了脱，露出的缝隙刚好能让小鸡钻进去。她蹲下身，指尖摸着松脱的木楔子，忽然想起刘备临走前教她的修补技巧：“木楔子要斜着钉，钉进去后敲一下侧面，这样风再吹也不容易松。”

她接过小豆子手里的木锤，示范着把木楔子斜着塞进缝隙，轻轻敲了敲侧面，再用锤子钉牢。“你试试，”她把锤子递给小豆子，“记住要斜着钉，别太用力，不然木杆会裂。”

小豆子学着她的样子，踮着脚敲锤子，虽然动作还生涩，却真的把木楔子钉牢了。旁边的小花举着刘备画的工具图纸，小声念：“刘备哥哥写的‘木楔斜钉，力透三分’，就是这样吧？”

孙尚香点点头，心里泛起淡淡的暖——刘备留下的不只是图纸和工具，还有这些藏在细节里的技巧，像桑树苗的根，慢慢扎在清溪村的日子里。

“香儿！香儿！”张大爷的声音从村头传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布包，快步走过来，“信使说明天一早要去南边，桥快修好了，他去看看进度，顺便帮我们带点过冬的针线和药草。你要不要托他带点东西？比如给刘备那小伙子的消息？”

孙尚香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星火箭差点掉在地上。她蹲下身，假装整理箭囊，指尖摸着里面的桑木块——那块刘备留下的桑木，已经被她摸得光滑发亮，上面的星火箭轮廓依旧清晰。“我……我给他带点东西吧。”

她跑回自己的小屋，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小小的木盒，里面放着她之前打磨好的桑木片——是用刘备留下的桑木切的，上面刻着小小的“溪”字，和星火箭上的字一样。还有一片晒干的桑树叶，是田埂旁那棵桑树苗的第一片叶子，她一直夹在刘备的工具图纸里。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孙尚香就拿着木盒去了村头的老樟树下。信使已经备好马，看到她来，笑着接过木盒：“放心吧，我到了南边的镇上，一定帮你打听那个姓刘的小伙子，把东西亲手交给他。”

“麻烦您了，”孙尚香轻声说，又补充道，“要是找不到他……就把木盒放在修桥的工棚里，他要是真在那里修桥，肯定能看到。”

信使点点头，把木盒放进马鞍旁的布包里，催马向南边走去。孙尚香站在老樟树下，看着马蹄声渐渐消失在晨雾里，手里还攥着那支没打磨完的星火箭——箭杆上的“溪”字刚刻了一半，她本来想刻完一起托信使带过去，却还是没来得及。

接下来的几天，孙尚香每天都去溪边打磨星火箭，也每天去田埂旁看桑树苗。孩子们跟着她一起，用刘备留下的工具修补篱笆、整理过冬的柴禾。小豆子学会了用小木斧劈柴，每次劈完都要把柴禾摆得整整齐齐，说“刘备哥哥说过，柴禾摆齐了，烧起来才旺”。

第五天傍晚，天快黑的时候，信使终于回来了。他刚到村头，就被村民们围了上来。孙尚香挤在人群后面，心里又紧张又忐忑，手指紧紧攥着箭囊里的桑木块。

“桥真的快修好了！再过十天就能过人了！”信使笑着说，从马鞍旁的布包里掏出几个布包，分给村民们，“你们要的针线和药草都买回来了。对了，香儿姑娘，你托我带的木盒，我交给那个姓刘的小伙子了！”

孙尚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他……他还好吗？他说什么了？”

“他挺好的，”信使喝了口水，慢慢说，“他确实在修桥，手也巧，工棚里的木活都是他做的。我把木盒给他时，他打开看了好久，尤其是那块刻着‘溪’字的桑木片，摸了半天。他说……他说桥修完就来清溪村，让你等着他，还让我给你带句话——‘桑木够直，做箭正好；梅子酒熟了，等他回来开封’。”

孙尚香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箭囊，指尖却摸到了那块桑木块，像是摸到了刘备的温度。小豆子拉着她的衣角，兴奋地喊：“香儿姐姐！刘备哥哥要回来了！他还记得梅子酒！”

夕阳西下时，孙尚香和孩子们一起去了村头的老樟树下。梅子酒坛还立在那里，红布封着的坛口，似乎真的比之前香了些。她把那支没打磨完的星火箭放在酒坛旁，箭杆上的“溪”字虽然只刻了一半，却在夕阳下泛着光。

田埂旁的桑树苗，叶子虽然落了，枝干却更挺了。小豆子把那块刘备托信使带回的桑木片（信使说刘备回赠了一片他修桥时用的桑木）钉在桑树苗的篱笆上，上面还缠着小花编的红绳。

“等桥修好了，刘备哥哥就回来了，”孙尚香轻声说，看着夕阳把桑树苗的影子拉得很长，“到时候我们用新桑木做星火箭，一起去摘梅子，开封梅子酒。”

风穿过村头的老樟树，叶子沙沙响，像是在回应她的话。孙尚香握紧手里的星火箭，心里的盼头像桑树苗的根，扎得更深了——路快通了，消息到了，约定还在，那个说要回来的人，好像真的离清溪村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