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暖阳刚爬过村头老樟树的枝桠,就把树下的影子拉得浅浅的。孙尚香蹲在酒坛旁,正用布擦拭坛口的红布——今天是信使说的桥通的日子,她从早上就守在这里,指尖无意识地摸着箭囊里的桑木块,心里像揣了只蹦跳的小兔子。
“香儿姐姐,你看!那是不是刘备哥哥?”小豆子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举着小木弓,指着南边的小路,眼睛亮得像星星。
孙尚香猛地站起身,顺着小豆子指的方向看去——小路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牵着马走来,穿着半旧的粗布短褂,肩上挎着一个布包,马背上还驮着一个小木盒,正是刘备!他走得不快,时不时低头拂掉肩上的草屑,走近了才发现,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眼神直直地朝着老樟树的方向。
“我回来了。”刘备的声音比记忆里更温和些,他走到孙尚香面前,先放下肩上的布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桑木哨子,“修桥的时候捡的桑木,纹理正好,给你做的,吹起来声音能传很远,以后你去山坡警戒,我在村里就能听见。”
孙尚香接过哨子,桑木的温度从指尖传来,哨身上刻着小小的“溪”字,和她星火箭上的字一模一样。她捏着哨子,一时说不出话,只觉得眼眶有点热。
“还有这个,”刘备又打开马背上的小木盒,里面放着几个小小的木玩具——有给小豆子的小木剑,给小花的木蝴蝶,都是用修桥时剩下的桑木做的,“孩子们之前说想要小玩具,我趁着晚上修桥的间隙做的,不知道合不合心意。”
“刘备哥哥!”孩子们一下子围了上来,小豆子抢过小木剑,小花抱着木蝴蝶,叽叽喳喳地吵着要他看自己的“成果”——小豆子射中靶心的箭还插在稻草靶上,小花编的红绳缠在桑树苗的篱笆上。
刘备笑着蹲下身,摸了摸小豆子的头:“小木剑拿好,以后练剑要小心,别伤着自己。你射中靶心了?真厉害,比我小时候强多了。”他又看向小花手里的木蝴蝶,“这个蝴蝶做得好不好看?要是觉得翅膀小,我再给你改大一点。”
孙尚香站在一旁,看着刘备和孩子们笑闹,心里暖得像晒了太阳。老樟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落在刘备的肩上,他伸手拂掉时,目光刚好和孙尚香对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去看了水车,转得很稳,你修得比我当时计划的还好。田埂的裂缝我也看了,下午我们一起用石头嵌上,再种上两棵桑树苗,明年就不会塌了。”
“嗯。”孙尚香点点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梅子酒还没开封,等你一起。”
“好啊,”刘备应着,从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几片干燥的梅子叶,“修桥的地方有棵老梅树,我摘了点叶子,泡在酒里能更清香,我们下午一起放进去。”
中午的阳光变得暖融融的,张大爷和村民们听说刘备回来了,都拿着自家的菜过来,在樟树下摆了张矮桌。刘备坐在孙尚香旁边,给她夹了一筷子炒青菜:“你之前托信使带的桑木片和桑树叶,我一直放在工棚的枕头边,每天都能看到。修桥的时候累了,摸一摸那块桑木片,就觉得能坚持下去。”
孙尚香的脸微微发红,低头扒了口饭,指尖却悄悄碰了碰刘备放在桌上的手。刘备愣了一下,随即反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带着修桥时磨出的薄茧,却很温暖,紧紧地牵着她,像要把这段日子的牵挂都握在手里。
下午,刘备真的和孙尚香一起去了田埂。他从马背上取下工具包,里面是他特意带来的小凿子和锤子,蹲下身,仔细地把石头嵌进田埂的裂缝里,再用水泥抹匀。孙尚香蹲在旁边,给他递工具,偶尔帮他擦去额角的汗,阳光洒在两人身上,连田埂旁的桑树苗都像是比平时绿了些。
“你看,这样嵌上石头,再等水泥干了,就算下大雨也冲不垮了。”刘备站起身,拉着孙尚香退开两步,指着修好的田埂,“明年春天,我们再在旁边种上两棵桑树苗,等树苗长大,就能做新的星火箭了。”
孙尚香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想起之前他教自己修水车的场景,忍不住笑了:“你当时说‘木轴要调半寸’,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你记得就好,”刘备也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以后村里的活,我们一起做,再也不用你一个人扛着了。”
傍晚的时候,他们一起去了溪边的空地。刘备拿起孙尚香之前没打磨完的星火箭,箭杆上的“溪”字只刻了一半,他接过砂纸,轻轻打磨着箭杆:“桑木的纹理很顺,你选得真好。剩下的‘溪’字,我来刻,我们一起把它做完。”
孙尚香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夕阳的光落在他的发梢,也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小豆子和孩子们拿着新玩具,在旁边追着玩,水车在溪边慢慢转着,溪水映着晚霞,泛着金红色的光。
“等梅子酒开封的时候,我们就用这支星火箭射稻草靶好不好?”刘备停下手里的活,转头看着孙尚香,眼里满是笑意。
“好啊,”孙尚香点头,指尖碰了碰箭杆上刚刻好的“溪”字,“还要一起去上游的梅子林,摘新的梅子。”
刘备握紧她的手,笑着应道:“都听你的。以后清溪村的日子,我们一起过。”
老樟树的影子在暮色里渐渐拉长,酒坛旁的红布被风吹得轻轻晃,箭囊里的桑木块透着温暖的光,溪水里的晚霞像撒了把碎金——清溪村的日子,终于等来了归人,也盼来了满是笑意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