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镜子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倒吸一口冷气，后背撞在江临风胸口上。他手一沉，把我往身后拽了半步。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划出几道银线。那些干涸的血脚印顺着地板延伸到卧室深处，像一条暗红色的小蛇，游进了黑暗里。
“别动。”江临风压低声音，手指摸到墙边开关，“三、二——”
啪！
天花板上的吊灯猛地亮起来。整个卧室豁然开朗。
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张老式铁架床靠墙摆着，被子卷成一团。墙上贴着褪色的喜字，边角已经翘起。梳妆台上堆满化妆品和发卡，镜子正对着衣柜。衣柜门大开着，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刚才……”我张了张嘴，喉咙发干，“我明明看见有人。”
江临风没说话，蹲下身查看地上的血迹。他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手指轻轻扫过木地板，指尖沾了一点暗褐色残留。
“是新鲜血液。”他说，“还没完全凝固。”
我僵在原地。赵美玲的血脚印一路延伸到卧室，可现在屋里没有尸体，也没有人。只有那面梳妆镜，映出我和江临风错愕的脸。
突然，江临风抓住我的手腕：“小心！”
我还没反应过来，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又像是有人踮着脚走路。江临风猛地转身，我却被一股大力推了个趔趄，扑倒在床边。
“砰！”
衣柜门重重合上，木板震得梳妆台上的口红滚落下来。江临风已经冲到衣柜前，一把拉开门。
空的。
我们屏住呼吸听着，屋外的风声忽远忽近。江临风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透着一丝紧张。
“你刚才……看见谁？”他问。
我咽了下口水，声音有点发抖：“一个女人。她……她在镜子里看着我。”
话音刚落，卧室门口传来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赤脚踩在地上，不急不缓。江临风立即挡在我前面，握紧手中的铁棍。门口的影子一点点靠近，越来越清晰。
门开了。
我瞪大了眼睛。
“李婉儿？”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站在门口的女人穿着一件破旧的白衬衫，脸上带着青紫的伤痕，头发凌乱地垂在耳边。她的脚上没有鞋，左脚还缠着渗血的纱布。最明显的，是她脖子上那道疤痕——和我在监控画面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居然还活着！
李婉儿看见我时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煞白。她往后退了一步，嘴唇颤抖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江临风迅速扫视她的全身，目光落在她胸前的伤口上。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刀伤，已经结痂，但周围还泛着红肿。
“你是……赵美玲？”他试探着问。
李婉儿猛地摇头，双手抱紧自己，眼神里透着恐惧和警惕。
“不是赵美玲……”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她……她不是孕妇。”
我和江临风对视一眼，心跳都快了几拍。
“你说什么？”我往前走了一步。
李婉儿缩了缩身子，像是本能地躲避，但还是咬牙说：“赵美玲根本没怀孕。她是假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的。”
我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什么意思？你是说……孩子是别人的？”
“是李婉儿的！”她突然尖叫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她抢了我的孩子！”
我浑身一颤。
“你……你说什么？”
李婉儿的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她缓缓蹲下身子，抱着膝盖，声音哽咽：“我怀了八个月……她骗我说要做产检，给我打了针……醒来的时候，肚子就空了……”
江临风皱紧眉头：“你是……李婉儿？”
她点点头，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我：“你就是林小满吧？她们说你是来找证据的……我……我本来想死的，但我不能让她们毁掉我孩子的命。”
我蹲下身，和她平视：“孩子在哪里？你还知道什么？”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
“别信她！”她尖叫起来，整个人扑向我！
我惊叫一声，被她扑倒在地。她一只手揪住我的头发，另一只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我拼命挣扎，指甲在她手上抓出血痕。
“你骗我！你才是她们的人！”她嘶吼着，眼神疯狂。
江临风立刻冲上来，一把将她拉开。他把她按在地上，她却像疯了一样扭动，嘴里不断重复：“别信她！别信她！”
“你冷静点！”江临风厉声道，“我们是来揭发赵美玲的！”
李婉儿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我，眼泪滑落脸颊。
“真的？”她声音颤抖，“你不是……她们的人？”
我喘着粗气，点头：“我是来查清楚真相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得凄惨而绝望。
“太晚了……我已经……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她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嘴角溢出鲜血。我惊呼：“她中毒了！”
江临风立即翻她衣服，发现她腰间有一个细小的针孔，皮肤已经开始发紫。
“是注射剂。”他脸色难看，“她被人下了毒。”
“救她！”我慌乱地喊，“叫救护车！”
江临风掏出手机，却发现信号格全黑。他立刻冲出门外找信号，我跪在地上抱住李婉儿，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冷。
“听着。”她虚弱地拉着我的衣领，“孩子……在……赵美玲手里……但她不是亲生的……她用的是我的卵子……和……另一个女人的子宫……”
我瞳孔猛缩。
“你是说……代孕？”
她点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你以为只有我一个……还有好多……好多……”
她的眼神逐渐涣散，嘴唇微微开合，却没有再发出声音。
“李婉儿！”我摇晃她的肩膀，可她已经没有反应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江临风回来了。
“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他说，“但……她已经死了。”
我抬头看着他，眼眶通红。
“她告诉我，赵美玲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和另一个女人共同孕育的。”我说，“也就是说……他们利用‘孕母’和‘供卵者’，制造所谓的‘完美婴儿’。”
江临风脸色阴沉：“这不是普通的代孕，是器官交易。”
我浑身一颤。
“你是说……那些孩子……会被卖出去？”
“不止。”他低声说，“有些孩子……可能根本不会活到出生。”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低头看着李婉儿冰冷的身体，她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我小心地掰开她的手，发现是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脸蛋红润，眼睛闭着，睡得很安详。背面写着几个字：
林小满
我手一抖，照片差点掉落。
江临风也看到了，他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我咬住嘴唇，心跳如擂鼓。
“我不知道。”我说，“但我想……我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查了。”
我盯着照片上那个婴儿的脸。他的小嘴微微张着，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我突然意识到，这张脸，和我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女人——不，是李婉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林小满。”江临风低声说，“你认识这个孩子吗？”
我摇头，手指却不由自主地颤抖。我不认识他，但我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照片背面？为什么是“林小满”？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声：“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警方！立刻开门！”
江临风迅速把照片塞进我手里，低声说：“快藏好。”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起身走向门口。门被一脚踹开，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屋内，落在李婉儿冰冷的尸体上。
“死了？”一名女警皱眉走近，仔细打量她的伤势，“怎么搞的？”
“中毒。”江临风说，“针孔注射，剂量不小。”
女警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谁？”
“江临风。”他亮出证件，“刑侦支队的。”
女警点点头：“我是陈队。你们怎么会在案发现场？”
江临风没说话，只是朝我看了一眼。
我知道他的意思，立刻开口：“我们在追查赵美玲的案子，有人给我们提供了线索，说李婉儿还活着，躲在这里。我们就跟了过来……结果刚进门就发现了她。”
“你们怎么知道这里？”陈队问。
“有个匿名电话。”我说，“说401室有我们需要的证据。”
“电话号码呢？”
我摇头：“对方挂了，没留下任何信息。”
陈队沉默了几秒，然后示意手下拍照取证。
“你们先回去做笔录。”她说，“这案子我们会接手。”
江临风没动：“我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
“李婉儿的死亡时间。”
“初步判断，不到十分钟前。”陈队说，“你们是唯一的目击者。”
江临风点头，拉起我的手腕：“走吧。”
我跟着他走出401室，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我低头看了看紧攥在手心的照片，婴儿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你怎么看？”我低声问。
“照片上的孩子。”江临风说，“很像李婉儿。”
“所以她没说谎。”我咬牙，“赵美玲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她的。”
江临风脚步一顿，回头看了我一眼：“你还记得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吗？”
我当然记得。
“别信她。”
可她到底想让我们别信谁？
电梯缓缓下行，楼道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那个匿名电话……你怎么知道是我接的？”
江临风看了我一眼，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因为你接电话时，习惯性地摸耳朵。”
我愣了一下：“你观察我多久了？”
“从你第一天进支队开始。”他淡淡地说，“你太爱管闲事。”
我嗤笑一声：“那你呢？你不是也在查赵美玲？”
“我只是个刑警。”他说，“职责所在。”
电梯“叮”地一声停在一楼。门开的瞬间，冷风吹了进来。我裹紧外套，抬头看向他：“那你相信李婉儿的话吗？”
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
“她的死，太巧了。”他说，“我们刚找到她，她就被人毒死了。而且，她死前说的话……太像剧本。”
我心头一震：“你是说，有人在幕后操控这一切？”
“不排除这个可能。”他看着我，“尤其是她提到‘林小满’的时候。”
我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照片：“你觉得……我和这件事有关？”
“我不知道。”他说，“但你最好小心点。”
我们走到警车旁，江临风打开后门让我坐进去。我正要抬脚，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等一下！”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江队！”她喘着气，“刚收到的消息！赵美玲住院了！”
我和江临风同时转头看向她。
“怎么回事？”江临风问。
“她突发昏迷，现在在市中心医院抢救。”女人说，“医生检查发现，她体内有大量不明药物残留。”
“药物？”我皱眉，“她是不是……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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