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的颜料

美术课要交水彩作业的前一天，苏半夏在画室待到很晚。夕阳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画纸上投下窗框的影子，她对着那幅没完成的向日葵皱眉头，笔尖的黄色颜料迟迟落不下去。

“这里该加层赭石色。”周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支颜料管，“向日葵的花盘边缘会有点发红，你看梵高的原作……”

他俯身指点画纸时，苏半夏闻到他身上的松节油味，跟画室里的气息很搭。刚要调颜料，就见画布突然被人抽走，解云辞把自己的画往画架上一放，那是幅潦草的速写，画的是操场边的梧桐树，线条却格外有劲儿。

“别学梵高，太丧了。”他把一支亮黄色颜料扔过来，颜料管上还沾着点草绿色，“画点高兴的。”

周砚推了推眼镜，拿起那幅被抽走的向日葵：“艺术需要理解作者的心境……”

“她画得开心就行。”解云辞打断他，往苏半夏手里塞了块橡皮，“擦了重画，我教你。”

他抓着她的手往画布上涂颜料，掌心的温度透过画笔传过来。苏半夏闻到他身上的颜料味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比松节油更让人安心。画到兴起时，他直接用手指蘸了颜料往画布上抹，黄色的颜料蹭在他手背上，像朵小小的向日葵。

“你看，这样才像活着的。”他指着那片被抹得毛茸茸的色块笑，左边的梨涡陷得很深，“比规规矩矩的好看多了。”

苏半夏看着他手背上的颜料，突然想起圣诞夜那个带牙印的苹果，他做什么事都带着股不管不顾的劲儿。画室门被推开时，乔穂抱着个画夹走进来，看见解云辞抓着苏半夏的手，脚步顿了顿。

“云辞哥，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拿模型。”她的声音有点低，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解云辞“哦”了一声，松开手时，苏半夏的手背上也沾了点黄色颜料。他用指尖蹭了蹭那点颜料，突然笑出声：“像只偷吃的小花猫。”

等他走后，周砚拿起块干净的抹布递过来：“颜料干了不好洗。”

苏半夏擦手时，发现周砚的画架上摆着幅素描，画的是图书馆的窗景，窗台上放着盆多肉，跟她桌上那盆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晚自习时他递过来的台灯，原来他早就注意到她喜欢的东西。

放学时，苏半夏在画室门口撞见解云辞，他手里拿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洗干净的画笔。看见她时，他突然把罐子塞过来，里面还躺着支新的勾线笔。

“赔你的。”他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上次堆雪人弄脏了你的笔记本。”

苏半夏捏着那支笔，笔杆上还带着他的温度。走到校门口时，她看见秦妄站在树下，手里拿着张照片，照片上是解云辞打架的样子，背景里的梧桐树叶跟速写本上的一模一样。

“想看吗？”秦妄冲她扬了扬照片，“解云辞以前可是学校的混世魔王，跟他走太近没好处。”

苏半夏没理他，转身往家走，手里的画笔被攥得更紧了。她想起解云辞教她画画时的样子，那样认真又笨拙的少年，怎么会是别人嘴里的混世魔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