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务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让人头晕，叶淮之斜靠在门框上，双手插在口袋里，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颗皱巴巴的纸条。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病床上，江煜衍背对着他坐着，白衬衫下摆被掀起一角，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那道伤口比想象中更长，皮肉微微外翻，渗出的血迹在冷白皮肤上格外刺目，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忍着点啊。”校医拿着碘酒棉球走近。
叶淮之看见江煜衍的后背绷紧了。消毒棉触到伤口的瞬间，那个永远从容不迫的学霸猛地吸了一口气，脖颈拉出凌厉的线条，喉结剧烈滚动。他死死扣着病床边缘的手指关节泛白，却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操...”叶淮之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鬼使神差地往前迈了一步，又硬生生停住，拳头在口袋里攥得死紧。
碘酒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校医的动作很利落，但江煜衍的额角还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消失在衣领深处。一缕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鬓角，让他整个人显出一种罕见的脆弱。
“疼不会喊？”叶淮之的声音粗粝得像砂纸，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江煜衍突然转过头来，眼睛因为疼痛而格外湿润，长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他的目光直直撞进叶淮之眼里，带着某种灼热的温度。
“你嘴角的伤，”他的声音低哑，视线落在叶淮之破皮的唇角，“不疼？”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叶淮之下意识舔了舔伤口，尝到铁锈味的同时，看见江煜衍的瞳孔骤然收缩。
“别动。”江煜衍的声音更哑了。
校医毫无察觉地继续包扎：“小伙子肌肉线条不错啊，平时锻炼？”
叶淮之猛地别过脸，耳根发烫，他盯着墙上的解剖图，却满脑子都是刚才惊鸿一瞥的那截腰线，和上面蜿蜒的血痕。
医务室的门被“砰”地踹开时，叶淮之差点跳起来。
“叶淮之！江煜衍！”教导主任的咆哮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无法无天！”
主任的脸涨得通红，身后跟着缩头缩脑的徐子渊。他冲到江煜衍面前，手指几乎戳到对方鼻尖：“你是年级第一！怎么也跟着胡闹？！还动刀子？！”
江煜衍平静地扣好衬衫纽扣，遮住腰间的纱布。但叶淮之还是看见了——那截绷带边缘渗出的淡红。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来。
“跟他没关系！”叶淮之突然上前一步，结结实实挡在江煜衍前面，他的后背几乎贴上对方的胸膛，隔着两层校服，能清晰地感受到传来的体温。
太近了，近到能听见对方的心跳，闻到对方身上混着血腥味的冷冽气息。
教导主任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激怒了：“叶淮之！你——”
“我干的。”叶淮之梗着脖子，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热度更烫了，“是我要去的，江煜衍是后来才到，是为了拉架。”
就在这时，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江煜衍的手指修长有力，微微收紧时，热度透过衣料直接烙在皮肤上。叶淮之浑身一僵。
“主任，”江煜衍的声音贴着叶淮之耳后响起，温热的吐息扫过他的耳廓，“是我没拦住他。”
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叶淮之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他能感觉到江煜衍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但校外人员威胁本校学生，确实需要重视。”江煜衍继续道，声音沉稳得像在演讲，手指却悄悄收得更紧，“建议学校加强安保。”
叶淮之突然意识到，江煜衍是在用身体语言告诉他：我在你这边。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处理完一切走出校门时，夜色已深。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叶淮之刻意落后半步，烦躁地踢着路上的石子。
那颗石子骨碌碌滚到江煜衍脚边，他停下脚步，月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
“江煜衍。”叶淮之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为什么跟过来？”
江煜衍转过身。夜风掀起他衬衫的一角，露出腰间雪白的绷带，“怕你被打死。”
“放屁！”叶淮之猛地冲上前“你明明——”
他突然哽住了，太近了，近到能数清江煜衍的睫毛，看清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闻到对方呼吸间淡淡的薄荷味，月光下，江煜衍的嘴唇看起来异常柔软。
江煜衍忽然抬手，拇指轻轻擦过叶淮之嘴角的伤，指腹的薄茧蹭过敏感的表皮，激起一阵战栗。
“现在，”江煜衍的声音低得近乎蛊惑，呼吸交错间带着薄荷的清凉，"换你回答我——"
他的拇指停在叶淮之唇角，没有移开。
"为什么挡在我前面？"
叶淮之的呼吸乱了，他应该推开这个得寸进尺的小同桌，应该骂回去，但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唇边那一点灼热的触感，和眼前人深邃的目光。
月光沉默地笼罩着他们，两颗年轻的心脏在夜色中剧烈跳动，近在咫尺，又远似天涯。
[下一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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