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月考终于来到，叶淮之每天下午都被江煜衍拉着学习，搞得他整个月都晕乎乎的

最后一门数学的收卷铃响起，像解开了某种无形的枷锁。考场里瞬间爆发出各种声响——长吁短叹、桌椅碰撞、迫不及待的交头接耳。

叶淮之把笔一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感觉脑子像被公式和函数图轮番轰炸过，一片空白。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盯着天花板上旋转的电风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终于TM熬完了。

收拾东西准备撤退时，他习惯性地往门口瞟了一眼，脚步却猛地顿住。

江煜衍就站在他们考场外的走廊上，背靠着栏杆。午后的阳光穿过高大的玻璃窗，在他身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他没穿校服外套，只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的目光却穿过喧闹的人群，精准地落在叶淮之身上。

叶淮之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家伙……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故意把书包甩得哐当响，试图驱散那点不自在：“喂，大学霸，视察考场啊？”

江煜衍没理会他的调侃，目光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扫了一圈：“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呗。”叶淮之耸耸肩，努力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反正你押的题我全写满了，对不对就不知道了。”

他想起那些被江煜衍圈了又圈的重点，还有下午补习时对方身上淡淡的薄荷味，耳根有点热。

“最后一题，”江煜衍忽然问，“辅助线连对了吗？”

叶淮之一愣，那道题是江煜衍昨晚特意强调的，他当时困得眼皮打架，只记得对方修长的手指在草稿纸上划过的轨迹……

“应、应该吧？”他底气不足。

江煜衍看着他闪烁的眼神和微红的耳尖，眸光微动，唇角似乎极快地向上牵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嗯。”他只应了一声，站直身体，“走吧。”

“走？”叶淮之没反应过来，“去哪？”

江煜衍已经迈开长腿：“吃饭。庆祝你脱离苦海。”

江煜衍带他去了一家藏在巷子深处的重庆火锅店，门脸不大，推门进去，辛辣滚烫的香气混合着鼎沸的人声扑面而来，瞬间将考场的冰冷肃杀驱散殆尽。

红油在九宫格里咕嘟咕嘟翻滚，蒸腾起大团白色的水汽，模糊了对面人的轮廓。

“点这么辣？”叶淮之看着锅里翻滚的辣椒和花椒，有点咋舌。

“压压惊。”江煜衍慢条斯理地烫着毛肚。蒸汽缭绕中，他专注地看着叶淮之，“考完了，该放松了。”

叶淮之被这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埋头猛吃。辣味像火一样从舌尖烧到喉咙，呛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却也痛快淋漓，仿佛要把这段时间积压的烦躁和压力都烧光。

“嘶……够劲！”他灌了一大口冰镇酸梅汤，嘴唇被辣得殷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江煜衍看着他被辣得龇牙咧嘴又欲罢不能的样子，眼底的笑意终于藏不住，在蒸汽氤氲中漾开。他拿起漏勺，从清汤格里捞起几片鲜嫩的牛肉，很自然地放进了叶淮之的油碟里。

“吃点这个缓缓。”他的声音隔着蒸汽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

叶淮之看着碗里那片白生生的牛肉，又看看江煜衍被蒸汽熏得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沾了点油光的薄唇，心跳莫名其妙地快了起来。

他胡乱应了一声，低头猛吃，却觉得那片牛肉的味道……似乎格外不同。

火锅的热气模糊了界限，也蒸腾起某种隐秘的躁动，两人的腿在狭窄的桌子底下偶尔会不小心碰到，隔着薄薄的裤子布料，传递着清晰的体温。

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让叶淮之像触电般缩回，却又在下一刻，因为对方递来的食物或者询问“还要什么”而再次靠近。

“江煜衍，”叶淮之被辣得有些晕乎，借着酒意（其实是酸梅汤上头）半真半假地问，“你对我这么好……图什么啊？” 他盯着锅里翻腾的红油，不敢看对面人的眼睛。

蒸汽缭绕中，江煜衍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他的动作很慢，目光透过朦胧的水汽，沉沉地落在叶淮之脸上。

“辅导费。”他忽然说。

“啊？”叶淮之一愣。

“这次的辅导费，”江煜衍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弥漫的蒸汽，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喧嚣，“……还没收。”

叶淮之的心跳骤然失序。他感觉周围的嘈杂人声都瞬间远去，只剩下锅里咕嘟咕嘟的沸腾声，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看着江煜衍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睛在蒸汽后显得格外幽深，仿佛一个无声的漩涡。

走出火锅店时，天色已暗。城市的霓虹初上，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身上的火锅味，也吹醒了叶淮之几分混沌的脑子。

他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江煜衍。对方双手插在裤袋里，侧脸在霓虹灯下轮廓分明，神情是一贯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辅导费”只是叶淮之的幻听。

可叶淮之知道不是。那句话像一颗烧红的炭，烫得他坐立不安。他有很多话想问，比如“你要什么辅导费？”、“你他妈是不是在撩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胸腔里那颗不听话的心脏，还在砰砰砰地乱跳。

两人沉默地走在人行道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闻到对方身上残留的、混合着火锅辛辣和薄荷清冽的独特气息。

一辆出租车在他们身边停下。江煜衍很自然地拉开后座车门，看向叶淮之：“上车，回学校。”

叶淮之钻了进去，江煜衍随即坐到他旁边，关上车门。狭小的空间瞬间被两人身上的气息填满，比火锅店的包厢更让人窒息。

司机师傅打开了电台，舒缓的音乐流淌出来，却丝毫无法缓解车内的微妙气氛。

叶淮之紧贴着车门，尽量拉开和江煜衍的距离，眼睛死死盯着窗外飞逝的流光。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旁边人身上传来的体温，甚至能听到对方平稳的呼吸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撩拨他紧绷的神经。

江煜衍似乎也格外沉默，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闭目养神或者看手机，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侧脸的线条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显得有些冷硬。

红灯亮起，车子停下。

叶淮之感觉自己的手肘被轻轻碰了一下。他浑身一僵，猛地转头。

江煜衍正看着他，眼神在昏暗的车厢里亮得惊人。他的手指似乎不经意地搭在了两人座位之间的扶手上，离叶淮之放在腿边的手，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叶淮之，”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几乎被淹没在音乐里，“刚才的问题……”

叶淮之屏住了呼吸。他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发麻。

“……答案等成绩出来再说。”江煜衍的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他的目光在叶淮之错愕的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缓缓移开，重新看向前方。

绿灯亮了。车子重新启动。

叶淮之的心脏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猛地冲上顶峰又狠狠坠落。

他瞪着江煜衍完美的侧脸轮廓，一股无名火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操！江煜衍，你大爷的！”

他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句，却控制不住地，将目光再次投向两人之间那不到一寸的距离。

车厢里只剩下心跳声，一声，一声，敲打着沉默的夜。

《辅导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