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篮球场像一块烧热的铁板，塑胶地面蒸腾着扭曲的热浪，高二3班和高二7班的对抗赛正打到白热化，比分胶着。
叶淮之像在场上疾驰穿梭，汗水浸透了黑色球衣，紧贴在薄肌上，他刚刚一个漂亮的抢断，带球过人，在对方两人包夹下强行起跳，身体在空中拉出紧绷的弧线——
“淮哥！这边！”徐子渊在底线大喊。
叶淮之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阴冷的视线——赵磊坐在7班的替补席上，脸颊贴着块显眼的纱布，眼神淬毒般盯着他。
就是这一分神的瞬间，斜刺里猛地撞来一股凶狠的力道！叶淮之人在半空无处借力，被结结实实撞在腰侧，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操！”剧痛和怒火瞬间炸开，叶淮之撑地就想跳起来，却听见裁判刺耳的哨声和场边惊呼。
“叶淮之”一个声音穿透嘈杂，叶淮之抬头，看见江煜衍不知何时站在了场边最前排，眉头微皱，目光锐利地扫过他捂着腰侧的手，然后冰冷地转向撞他的那个7班高大中锋——正是赵磊的死党。
“没事吧淮哥？”徐子渊和几个队友冲过来扶他。
叶淮之甩开他们的手，硬撑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被撞得生疼的腰，狠狠瞪了一眼肇事者和替补席上冷笑的赵磊，啐了一口：“死不了！”他接过队友扔来的球，站上罚球线。全场目光聚焦。
他深吸一口气，拍了两下球，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场边——江煜衍还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身上。那目光莫名地压下了叶淮之心头的戾气。
手腕一抖，篮球划出利落的弧线。
唰！空心入网！
“好球！”全场爆发出欢呼。叶淮之没理会，转身回防，目光再次扫过场边，江煜衍依旧站在那里，镜片后的眸光似乎柔和了一丝，对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叶淮之扭过头，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扯了一下，腰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最终，3班以微弱优势险胜。终场哨响，人群涌向场内。叶淮之被兴奋的队友簇拥着拍打肩膀，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他扯着球衣领口透气，目光下意识地在攒动的人头里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给。”一瓶冰镇的矿泉水突然递到眼前，瓶壁上凝结的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叶淮之一愣，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看，江煜衍不知何时穿过了人群，站在了他面前，他额角也带着运动后的薄汗，气息微喘，显然刚才也挤得不轻松。
“你……”叶淮之看着那瓶水，又看看江煜衍平静的脸，伸手接了过来，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江煜衍微凉的手指。
“谢了。”他声音有点干，拧开瓶盖仰头猛灌，冰凉的液体冲刷着喉咙的干渴和身体的燥热，也冲淡了刚才被恶意冲撞的怒火。
江煜衍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喝水时滚动的喉结和汗湿的侧脸，目光专注，周围的喧嚣仿佛被隔开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卧槽！老江亲自送水？！”徐子渊的大嗓门不合时宜地响起，他挤过来，一脸促狭地撞了下叶淮之的肩膀，“淮哥，面子够大啊！”
叶淮之被撞得呛了一口水，咳嗽起来，没好气地白了徐子渊一眼，耳根却有点热。
江煜衍则淡淡地瞥了徐子渊一眼，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却让徐子渊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嘿嘿干笑了两声，识趣地溜去找其他队友了。
“刚才那一下，”江煜衍的目光重新落回叶淮之捂着腰侧的手，声音低了些，“真没事？”
“小意思。”叶淮之放下水瓶，故作轻松地活动了一下腰，“比军训格斗课被你摔那下轻多了。”
提起军训格斗课，两人都顿了一下。那个被压在垫子上、呼吸交错的瞬间记忆猛地涌上心头。叶淮之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江煜衍的喉结也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严厉、带着金属般冷硬质感的声音像冰水浇下：
“江煜衍！叶淮之！你们两个！跟我到教导处来一趟！”
教导主任王阎王（王严）如同铁塔般杵在人群外围，一张国字脸黑沉如锅底，镜片后的目光锁定了他们两人，尤其扫过叶淮之汗湿的球衣和江煜衍递水的手，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嫌恶。
喧闹的球场瞬间安静了大半，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叶淮之心里“咯噔”一下，刚因送水而缓和的气氛荡然无存。
江煜衍则迅速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将叶淮之挡在了自己身后半个身位，迎向王主任的目光，声音沉稳：“王主任，有什么事吗？”
王主任的视线在江煜衍这个保护意味明显的动作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向下撇得更厉害，声音冰冷：“什么事？有人实名举报！高二（3）班江煜衍、叶淮之，在军训期间打架斗殴，情节严重！影响恶劣！现在，立刻！跟我去办公室说清楚！”
“打架斗殴”四个字像惊雷炸响！叶淮之猛地看向江煜衍，对方的眸光骤然一沉，显然是立刻联想到了赵磊！
徐子渊在一旁脸色也变了，脱口而出：“主任！不可能！他们……”
“闭嘴！没问你！”王主任厉声打断，目光如刀，“你们两个，现在，跟我走！”他转身，背影带着压迫感。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叶淮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军训打架……是格斗课那次？
他猛地看向江煜衍，对方也正看向他，眼神交汇的瞬间，都读懂了彼此的想法——赵磊的报复，来了！而且选在了他们刚刚因为一瓶水而微妙靠近的时刻！
江煜衍轻轻碰了一下叶淮之的手臂，低声道：“别慌，走。”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刚才那个挡在叶淮之身前的动作一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叶淮之攥紧了手里那瓶还剩一半的冰水，瓶身上的水珠冰冷地沾湿了他的掌心。他看着江煜衍挺直的背影跟上了王主任，深吸一口气，也迈开脚步。
篮球场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和周围同学窃窃私语的嗡嗡声，如同暴风雨前的低气压，沉沉地压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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