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落在伤痕上的吻，轻柔得像一场幻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电流，击穿了叶淮之所有的防线。

江煜衍说完“扯平了”便退开，收回了困住他的手臂，仿佛刚才那个极具侵略性又温柔无比的动作只是叶淮之的臆想。

他神情自若地坐回自己的椅子，甚至拿起笔，重新点在那道数学题上，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这道题，辅助线还有一种引法。”

叶淮之还僵在原地，脸颊滚烫，呼吸急促，下唇被亲吻过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残留着微凉的柔软触感和挥之不去的悸动。他根本听不清江煜衍在说什么，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刚才近在咫尺的呼吸和那个一触即分的吻。

“听懂了么？”江煜衍侧过头看他，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个差点让叶淮之心脏停跳的人不是他。

叶淮之猛地回神，像被抓包一样，慌乱地抓起笔，胡乱地在草稿纸上划拉着：“懂……懂了！”

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又一个凌乱的墨点。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

江煜衍看着他通红滴血的耳垂和颤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嘴角，没再追问，转而继续讲解起来。他的声音低沉平稳，逻辑清晰，仿佛他们真的只是来图书馆进行一场再纯粹不过的学习会。

叶淮之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试图跟上江煜衍的思路，却屡屡失败。他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旁边那两片淡色的、说出冷静剖析数学定理话语的嘴唇，以及上面那道因为他而存在的、暗红色的伤痕。

每一次瞥见，都像是在他心尖上最敏感的地方轻轻搔刮一下，带来一阵细密而磨人的战栗。

时间在旧书页的翻动声和笔尖的沙沙声中缓慢流淌。窗外的光线逐渐西斜，颜色变得暖融，将阅览室内的尘埃勾勒得更加清晰。

终于讲完最后一道题，江煜衍合上练习册：“差不多了。”

叶淮之如蒙大赦，又隐隐有些失落，慢吞吞地开始收拾东西。

江煜衍站起身，从书包侧袋里拿出什么，然后走到叶淮之面前，递给他。

是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

叶淮之愣住，抬头看他。

“贴上。”江煜衍的目光落在他下唇的伤口上，“容易感染。”

叶淮之他接过那个小小的、带着点幼稚图案的创可贴，指尖碰到江煜衍微凉的皮肤，又是一阵心悸。

他笨拙地撕开创可贴，对着手机屏幕的反光，小心翼翼地将中间那块软垫对准伤口贴好。卡通小熊的图案正好盖住了破皮的地方，显得有些滑稽，却又奇异地带来一种被小心翼翼呵护着的错觉。

“走吧。”江煜衍背好书包。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寂静的阅览室，推开沉重的木门，外面走廊的光线和嘈杂的人声瞬间涌入，将那个隐秘的、充斥着暧昧气息的空间留在了身后。

回宿舍的路上，两人依旧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是最初的尴尬和无措，而是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粘稠的暖昧。

叶淮之亦步亦趋地跟在江煜衍身后半步的距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贴在唇上的创可贴边缘，心里像揣着一只不停扑腾的鸟。

快到宿舍楼时，迎面撞上勾肩搭背从篮球场回来的徐子渊和周郁清。

“哟！二位大学霸，图书馆幽会回来了？”徐子渊一眼就看到了叶淮之嘴唇上那个显眼的小熊创可贴，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我靠！淮哥！你这嘴……战况这么激烈吗？都需要挂彩包扎了？！”

叶淮之的脸“轰”地一下又红透了，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挡，却被江煜衍一个眼神制止。那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怕什么”的淡然。

周郁清也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叶淮之的创可贴和江煜衍唇上的伤痕上来回扫了一下，嘴角弯起一个了然的弧度：“看来图书馆自习效率很高。”

“滚蛋！”叶淮之羞恼地低吼，恨不得用眼神杀死这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江煜衍却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调侃，只对周郁清微微颔首，便径直朝宿舍楼走去。叶淮之赶紧低头跟上，逃离身后徐子渊更加猖狂的大笑和口哨声。

回到502，叶淮之立刻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嘴唇上的小熊图案，越看越觉得羞耻，却又舍不得撕下来。这是江煜衍给的。上面好像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等他磨磨蹭蹭出来时，江煜衍已经坐在书桌前，打开了台灯。暖黄的光线笼罩着他，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线条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柔和。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叶淮之依旧贴着创可贴的嘴唇上，停顿了一秒。

“还疼？”他问。

叶淮之摇摇头，感觉刚降温的脸又有点热：“不疼了。”

“嗯。”江煜衍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看手机，过了一会儿，又像是想起什么，淡淡补充了一句，“很可爱。”

叶淮之：“！！！”

他猛地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江煜衍已经再次沉浸到手机屏幕里，只留给他一个专注的侧影和微微发红的耳根。

叶淮之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心跳声大得在安静的房间里几乎能产生回音。

可……爱？

江煜衍说他……可爱？

还是指那个小熊创可贴？

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蜜猛地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把他淹没。他同手同脚地走到自己床边，坐下，拿起一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嘴角控制不住地拼命向上扬。

他偷偷抬眼，看着灯光下那个人。

就在这时，江煜衍忽然放下手机，抬手捏了捏眉心，似乎有些疲惫。他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仰起头，露出了线条流畅的脖颈和清晰的喉结。

因为这个后仰的动作，他原本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被扯动，领口微微松开了一些。

就在那一瞬间，叶淮之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江煜衍左侧锁骨靠近肩窝的位置——

那里，有一道颜色极浅、却依旧能看清的、约莫两寸长的陈旧疤痕。与他记忆中自己锁骨上那道疤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叶淮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呼吸骤然停滞。

那道疤……？

作者有话要说：刀子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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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旧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