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知开始有了个秘密习惯——观察陆时亦。
她发现他的草稿纸永远用得很快，正面写满公式，背面要么画着窗外的树，要么记着零碎的时间点（比如“7:15，早读前的鸟叫”）。他的书包侧袋总装着一把黑色折叠伞，即使是晴天也从不拿走，许砚知猜，可能是他妈妈怕他忘带。
最让她在意的是，他每天下午的课间都会去学校小卖部，买一瓶微糖的柠檬水。
那天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时，许砚知被闺蜜拉着去小卖部买冰棍，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陆时亦站在冰柜前，手里拿着一瓶柠檬水，正在掏口袋里的零钱。
“要这个吗？”收银员阿姨指着冰柜里的新款汽水问他。
陆时亦摇摇头，把零钱放在柜台上，拿起柠檬水转身就走。他的步伐不快，校服后背被汗水浸湿了一小块，像洇开的墨痕。
许砚知看着他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对收银员说：“阿姨，也给我一瓶柠檬水，要微糖的。”
闺蜜在旁边撞了撞她的胳膊，挤眉弄眼地笑：“哟，什么时候爱喝这个了？你不是一直觉得太酸吗？”
许砚知抿了抿唇，没说话，低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微酸的柠檬味混着淡淡的甜味在舌尖散开，确实不是她喜欢的味道，但不知怎么的，看着手里和陆时亦同款的瓶子，心里竟有点莫名的满足。
她和闺蜜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看着男生们在篮球场上疯跑。许砚知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器材室的方向——陆时亦没和大家一起打球，从体育课开始就没见过他。
“看什么呢？”闺蜜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哦，你在找陆时亦啊？他好像不太爱运动，上次体育课也是躲在器材室后面看书。”
许砚知的脸颊有点热，连忙移开目光：“没、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
闺蜜促狭地笑了笑，没再追问。
下课铃响时，大家往教学楼走，许砚知故意放慢脚步，落后闺蜜几步。她走到器材室后面，果然看到陆时亦坐在一堆废弃的篮球上，膝盖上摊着一本杂志，封面上印着复杂的星图。
他看得很专注，眉头微蹙，手指在书页上轻轻点着，像是在计算什么。夕阳的光落在他的侧脸，把他的睫毛照得很清晰，像小扇子似的。
许砚知屏住呼吸，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快步跟上闺蜜，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刚才那一眼，像偷来的碎片，被她小心翼翼地放进心里。
晚自习前有半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许砚知喜欢去操场散步，戴着耳机听轻音乐，绕着跑道慢慢走。
她发现陆时亦也有这个习惯。
但他总是一个人，不戴耳机，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步伐均匀地绕着操场走，不多不少，刚好三圈。走完之后，他会站在跑道边的香樟树下，抬头看一会儿天，然后才回教学楼。
许砚知开始算着他的时间出门。她会比他早两分钟到操场，假装在看别人打球，等他走进操场时，再假装刚准备散步，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数着自己的步数，也数着他的。他走得很稳，一步是一步，像在用尺子量过。她不敢走太快，怕不小心追上他；也不敢走太慢，怕被他落下太远。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听着自己的心跳盖过耳机里的音乐。
有一次，她走得太出神，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差点撞上去。
“小心。”陆时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刚运动完的微哑。
许砚知猛地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他的瞳孔很深，像盛着傍晚的天色，里面清晰地映出她慌乱的脸。她的耳机线缠在了手指上，慌乱中一扯，右边的耳机掉了下来，落在地上。
“对、对不起！”她弯腰去捡耳机，手指却被他先一步捡起。
“没摔坏。”他把耳机递给她，指尖又一次碰到了她的手。这次他的指尖带着点热，大概是刚在外面走了三圈的缘故。
“谢、谢谢。”许砚知接过耳机，胡乱塞进兜里，低着头快步往前走，几乎是落荒而逃。她没敢回头，也没看到陆时亦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手里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愣了几秒，才继续往前走剩下的半圈。
那天晚上，许砚知在日记本里画了一个小小的操场，跑道上标着两个小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旁边写着：“他走三圈，我走很多圈”。
窗外的蝉鸣还没完全歇下去，断断续续的，像藏在夜色里的心跳。许砚知合上日记本，摸了摸带锁的扣环，感觉心里那个叫“陆时亦”的秘密，正在悄悄长大，像夏天的藤蔓，缠缠绕绕，爬满了整个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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