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的体育课，阳光难得挣脱云层，把操场晒得暖融融的。
男生们被体育老师拉去打篮球赛，女生们则聚在看台边聊天，偶尔为场上的进球尖叫几声。许砚知抱着一本散文集，坐在看台最角落的位置，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篮球场——陆时亦在场上。
他穿了件灰色的运动T恤，袖子卷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平时总是安静的人，跑起来却格外利落，运球、突破、投篮，动作一气呵成，阳光下他的侧脸绷得很紧，额角的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锁骨处，晕开一小片水渍。
“没想到陆时亦打球这么厉害啊！”陈佳佳凑过来，手里拿着瓶冰镇汽水，“平时看他安安静静的，还以为他只懂物理公式呢。”
许砚知的视线跟着他的身影移动，指尖无意识地捏着书页边缘：“嗯，是挺厉害的。”
她看着他跳起来抢篮板，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落地时膝盖微微弯曲，稳稳地站稳。周围的男生拍着他的肩膀欢呼，他却只是扯了扯领口，拿起场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许砚知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下头，假装看书，耳朵却红得发烫。她翻开的那页正好印着一句诗：“蝉鸣渐歇时，风拂过少年的发梢。”
像在说此刻的他。
中场休息时，男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到场边喝水。陆时亦被几个同学围着讨论刚才的进球，他靠在篮球架上，微微仰头喝水，阳光落在他的脖颈上，镀上一层浅金色的边。
许砚知看着他空着的手边，鬼使神差地站起身，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是她早上特意装的，薄荷味的，包装上印着小小的星星图案。
“你去哪儿？”陈佳佳问。
“去、去给他们送点纸巾。”许砚知的声音有点发紧，脚步却已经朝着篮球场走去。她的手心冒出细汗，捏着纸巾的手指微微发白，每走一步都觉得像踩在棉花上。
离他还有几步远时，一个篮球突然从旁边飞过来，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朝着许砚知的方向砸来。
“小心！”有人喊了一声。
许砚知吓傻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带着力度的拉扯——有人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旁边猛地一拽。
她跌进一个带着淡淡汗水味的怀抱里，后背撞在坚实的胸膛上，手里的纸巾散落一地。
“没事吧？”
陆时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急促的喘息，和平常的冷静截然不同。
许砚知睁开眼，看到他皱紧的眉头，和近在咫尺的下颌线。他的手还抓着她的胳膊，力度有点大，指尖烫得像火，带着明显的慌张。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里面盛着她从未见过的紧张。
“我、我没事。”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子，慌忙从他怀里退出来，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刚才那个瞬间，她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陆时亦的手还停留在半空，像是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她散落一地的纸巾，才弯腰去捡。他的动作有点急，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两人像触电似的同时缩回，他捡纸巾的手指甚至微微发颤。
“谢、谢谢。”许砚知低下头，不敢看他，只是蹲下身和他一起捡。
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有人吹了声口哨：“陆哥可以啊，反应够快！”
陆时亦没说话，把捡好的纸巾递给她，指尖捏着纸巾的边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耳尖红得厉害，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浅粉色，像是被阳光晒过的桃子。
“下次别站这么近。”他低声说，声音有点哑，“球不长眼。”
许砚知点点头，接过纸巾抱在怀里，指尖还残留着他刚才碰过的温度。她看着他转身走回篮球场，脚步比平时快了点，甚至差点被场边的线绊了一下——那个永远沉稳的陆时亦，竟然也会有慌张的时候。
下半场比赛开始了，许砚知坐回看台，却再也看不进书。她的目光落在陆时亦身上，他打球时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好几次传球都差点失误，队友喊他名字时，他回头的动作也慢了半拍。
有一次，他投篮没中，篮球砸在篮板上弹回来，正好落在他脚边。他弯腰捡球时，目光越过人群，朝着看台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和许砚知的视线撞在一起。
他的眼神顿了顿，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似的，慌忙移开目光，抱着球快步跑向球场另一端，耳根的红色又深了几分。
许砚知的心跳得更快了，像被风吹动的铃铛。她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纸巾，包装上的星星图案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原来他也会紧张，会慌张，会在看向她时，眼神躲闪得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下课铃响时，男生们满头大汗地往教学楼走。陆时亦走在最后，手里抱着篮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球面。许砚知和陈佳佳一起下楼，路过他身边时，他突然停下脚步。
“你的纸巾。”他低声说，指了指她怀里的纸巾包。
“啊？”许砚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刚才散落的那包，“已经捡起来了，谢谢。”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抱着篮球转身就走。阳光落在他的背影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许砚知看着他的脚步，发现他走得比平时快了点，像在刻意避开什么，又像在掩饰什么。
“你俩刚才……”陈佳佳挤了挤眼睛，笑得不怀好意，“陆时亦看你的眼神，可不止‘同学’那么简单哦。”
许砚知的脸又红了，却没像往常一样反驳。她握紧怀里的纸巾，薄荷的清香顺着指尖往上爬，混着阳光的味道，在心里酿成了甜甜的蜜。
她想起刚才他拽住她胳膊的力度，想起他发红的耳尖，想起他躲闪的目光，突然觉得，那些藏在草稿纸和便利贴里的秘密，好像离她越来越近了。
就像此刻吹过操场的风，带着夏末的余温，轻轻拂过发梢，也拂过心里悄悄发芽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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