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在校门口交换了梧桐叶，许砚知和陆时亦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不再是刻意保持距离的沉默，也不是藏在草稿纸后的偷偷观察，而是多了些心照不宣的默契。比如早上她去抽屉里拿课本时，会发现里面放着一颗柠檬糖，包装纸是她喜欢的星星图案；比如他解物理题时，会下意识地把草稿纸往她能看到的方向挪一点，方便她偷学解题思路。
晚自习成了两人最期待的时间。
教室后排的灯总是亮到很晚，陈佳佳总说要回家复习，早早收拾书包走人，留下许砚知一个人在座位上啃历史笔记。而陆时亦也总会以“物理竞赛题还没解完”为由，留在教室里，坐在斜对面的位置，陪着她。
灯光是暖黄色的，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偶尔会因为伸手拿笔的动作，在墙上轻轻碰一下，像两只互相试探的小兽。
“这道题的受力分析，你再看一遍。”陆时亦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带着点低低的质感。他推过来一张草稿纸，上面画着清晰的受力图，旁边用红笔标着易错点，“上次你在这里错了，这次别再忘。”
许砚知接过草稿纸，指尖在红笔标注的地方轻轻划了划：“我总是分不清摩擦力方向，感觉它像个调皮的小孩，总跟我对着干。”
她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慌忙低下头假装看题，耳根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空气安静了几秒，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许砚知以为他会像平时一样沉默，却听到他低低的笑声，像被风吹动的风铃，清清爽爽的。
“它不调皮，”他说，“你记住，摩擦力总是阻碍相对运动，就像……”他顿了顿，似乎在找合适的比喻，“就像你不想让陈佳佳抢你零食时，会下意识地把袋子往身后藏。”
许砚知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竟然会用这么生活化的比喻，和他平时讲题时的严肃截然不同。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的嘴角也弯着，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像盛着星星。
“你还知道我藏零食？”她有点惊讶，那些被她藏在书包侧袋里的柠檬糖，她以为没人发现。
“上次看到陈佳佳从你书包里翻出来过。”陆时亦的耳尖又红了，低头假装看题，“你好像很喜欢柠檬糖。”
“嗯，微糖的那种，不酸。”许砚知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一颗柠檬糖，剥开糖纸递给他，“给你尝尝？”
他愣了一下，犹豫了两秒，还是接了过来，指尖碰到她的指腹，烫得像火。他把糖放进嘴里，柠檬的清香在舌尖散开，带着淡淡的甜味，像她的笑容。
“好吃吗？”许砚知问，眼睛亮晶晶的。
“嗯。”他点点头，声音有点含糊，嘴角却忍不住弯得更厉害了。
那天晚上，两人一起解完了最后一道物理题。陆时亦收拾东西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铁盒子，递给许砚知：“给你的。”
盒子里装着十几颗柠檬糖，全是微糖的那种，包装纸上印着不同的星座图案。“我看小卖部的阿姨说这个是新款，”他的声音有点紧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许砚知握着那个铁盒子，感觉心里甜甜的，像被糖水泡过。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睛里有她的影子，清晰又明亮。
“喜欢，很喜欢。”她说，声音很轻，却很认真。
从教室出来时，已经快十点了。校园里空荡荡的，只有路灯在夜色里投下昏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晚风带着秋夜的凉意，吹得许砚知的发梢轻轻晃了晃。
陆时亦突然停下脚步，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外套上还带着他的温度，和淡淡的洗衣粉味，像个温暖的拥抱。
“晚上冷。”他说，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
许砚知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着外套领口的手指微微收紧，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那你怎么办？”她问，看着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在晚风中微微瑟缩了一下。
“我不冷。”他说，语气很笃定，却下意识地把胳膊往怀里收了收。
许砚知忍不住笑了，把外套往他那边推了推：“一起披吧，这么大一件，够两个人穿。”
他愣了一下，看着她眼里的笑意，犹豫了两秒，轻轻拽过外套的另一边。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共享一件校服外套，手臂偶尔会碰到一起，带着微热的温度，像电流一样窜过四肢百骸。
走到校门口时，许砚知的妈妈已经在等她了。她把外套还给陆时亦，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淡淡的柠檬糖味。
“谢谢你的外套，还有柠檬糖。”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不客气。”陆时亦接过外套，叠了叠抱在怀里，“路上小心。”
“你也是。”许砚知转身跑向妈妈，坐进车里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还站在路灯下，看着她的方向，怀里抱着那件校服外套，像抱着一个珍贵的秘密。
车子缓缓开动，许砚知看着他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光点。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柠檬糖，感觉心里甜甜的，像被夜色温柔地包裹着。
晚自习的灯还亮着，像两颗在夜色里遥遥相望的星星，照亮了少年少女藏在心底的喜欢，也照亮了他们并肩走过的、带着柠檬糖甜味的路。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