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过后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早了些。
清晨的校园被一层薄薄的白雪覆盖，梧桐枝桠上积着雪，像开满了白色的花。许砚知踩着积雪走进教室时，鞋底发出“咯吱”的轻响，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很快散开。
她的座位上放着一杯热牛奶，还冒着淡淡的热气，旁边压着一张纸条：“楼下便利店买的，温的。”是陆时亦的字迹，清隽里带着点匆忙的笔锋。
许砚知的心像被温水泡过，暖暖的。她拿起牛奶喝了一口，甜味顺着喉咙滑下去，刚好驱散了晨间的寒意。抬头时，看到陆时亦坐在座位上，正低头看着物理题，阳光落在他的发梢，沾着点雪粒的反光，像撒了把碎星星。
他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笔尖顿了顿，却没回头，只是耳根悄悄泛起一点红，像被雪映出来的。
上午的课间，雪下得大了些。陈佳佳拉着许砚知去操场看雪，说要堆个雪人。操场上已经有不少学生，三三两两地打雪仗、踩脚印，笑声像被风吹响的铃铛。
“你看陆时亦！”陈佳佳突然指着不远处，语气里带着兴奋。
许砚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陆时亦站在篮球场边，手里拿着一个雪球，正被几个男生围着起哄。他的校服肩膀上落了点雪，侧脸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嘴角难得地扬着，像被雪融化的冰。
不知是谁推了他一把，他手里的雪球没拿稳，直直朝着许砚知的方向飞过来。
“小心！”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张。
许砚知还没反应过来，雪球就“啪”地落在她脚边，溅起的雪沫沾了点在她的裤脚。陆时亦快步跑过来，手里拿着纸巾，蹲下身想帮她擦，手指却在离裤脚还有半厘米的地方停住了，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耳根瞬间红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有点急，像怕她生气。
“没事，不冷。”许砚知忍不住笑了，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小鹿，“雪是干净的。”
他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却没立刻走开。两人站在雪地里，周围的喧闹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有雪花落在头发上的轻响，和彼此清晰的呼吸声。
“项链……你喜欢吗？”他突然问，声音有点小，像怕被风吹走。
许砚知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她今天特意戴上了，梧桐叶吊坠藏在毛衣里，贴着心口的位置，暖暖的。“喜欢，”她说，“很喜欢。”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雪照亮的星星。“那就好。”他说，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明显。
陈佳佳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两根树枝，笑嘻嘻地说：“你们俩站在这儿像幅画，不如来帮我堆雪人吧？陆时亦，你来滚雪球，你力气大。砚知，我们来做雪人的脸。”
陆时亦没拒绝，默默地弯腰开始滚雪球。他的动作很认真，手指被冻得发红，却丝毫不在意，很快就滚出两个大小不一的雪球，稳稳地叠在一起。
许砚知和陈佳佳用树枝给雪人画眼睛和嘴巴，又找了片红围巾围在它脖子上。阳光穿过云层照下来，落在雪人脸上，像在对他们笑。
“完成！”陈佳佳拍了拍手，拿出手机给雪人拍照，“你们俩也来拍一张吧，和雪人一起。”
许砚知有点不好意思，刚想摆手，陆时亦却先一步站到了她旁边，肩膀离她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
“来吧。”他说，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陈佳佳举起手机，喊着“三二一”。就在按下快门的瞬间，陆时亦突然往许砚知那边靠了靠，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的眼睛里——那里盛着雪光和阳光，还有她的影子。
照片拍出来时，两人的嘴角都带着浅浅的笑，背景是白茫茫的雪地和戴着红围巾的雪人，像个被定格的童话。
雪渐渐停了，阳光把雪地照得亮晶晶的。回教室的路上，许砚知看到两人的脚印并排印在雪地上，偶尔会重叠在一起，像两只紧紧相依的小鸟。
走到教学楼门口时，陆时亦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灰色的围巾，递到她面前。“你的围巾好像有点薄，”他说，“这个给你，我不冷。”
是他脖子上那条，还带着他的温度，和淡淡的洗衣粉味。许砚知想起上次他把校服外套给她披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那你怎么办？”她问，看着他只穿着一件毛衣，领口露出的皮肤被冻得有点红。
“我真的不冷。”他说着，不由分说地把围巾绕到她脖子上，动作笨拙却认真。他的指尖偶尔碰到她的脸颊，烫得她睫毛轻轻颤了颤，像被羽毛扫过。
围巾很长，他在她颈间绕了两圈，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这样就不冷了。”他后退一步，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笑了。
许砚知看着他冻得发红的耳朵，突然踮起脚尖，把围巾往他脖子上也绕了一圈。两人瞬间被同一条围巾系在了一起，距离近得能闻到他头发上的雪松香。
“这样我们都不冷了。”她说，声音有点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勇气。
陆时亦的眼睛猛地睁大，像是没反应过来。他低头看着缠在一起的围巾，又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瞳孔里的惊讶慢慢变成了温柔的笑意，像冰雪消融后的湖面。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往前凑了凑，额头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围巾上，把灰色的毛线染成了浅金色。
“许砚知，”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微哑，像藏了很久的话终于找到了出口，“我喜欢你。”
风从走廊吹过，卷起地上的雪花，像无数颗飞舞的星星。许砚知的心跳在那一刻仿佛停止了，只剩下他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清晰得像刻进了灵魂里。
她看着他认真的眼睛，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看着他围巾下泛红的脸颊，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和试探，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她踮起脚尖，轻轻抱住了他，声音埋在他的毛衣里，带着点哭腔，却无比清晰：“陆时亦，我也是。”
围巾还缠在两人脖子上，像个解不开的结，把两个靠近的心紧紧系在了一起。雪地上的脚印还在，雪人还在笑着，而这个冬天，终于有了属于他们的、带着雪香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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