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风带着年末的凛冽，把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吹得哗哗响。期末考像悬在头顶的钟，滴答滴答地敲着，提醒着所有人该收心冲刺了。
许砚知的物理错题本已经写满了大半本，每一页都有陆时亦用红笔标注的批注，字迹比她的工整，思路也更清晰。她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他昨天写下的话：“别怕，你比自己想象中厉害。”末尾画了个小小的加油手势，像他每次讲题时鼓励的眼神。
“这道题的临界条件还是没弄明白。”许砚知把错题本推到他面前，指着一道力学综合题，眉头轻轻皱着，“我总觉得少考虑了什么。”
陆时亦正低头演算物理竞赛题，闻言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的错题本上。他的睫毛很长，在台灯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手指在题目上轻轻点着：“这里，物体刚好离开地面时，支持力为零，这时候的加速度是临界值，就像……”他顿了顿，想起她喜欢用生活化的比喻，“就像你吃撑了的时候，再多一口都咽不下去。”
许砚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张感瞬间消散了大半。“你现在怎么这么会打比方了？”她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像化开的糖。
“跟你学的。”他的耳尖红了红，低头继续讲题，声音却比平时柔和，“记住这个临界条件，下次遇到类似的题，先画受力分析图，把所有力列出来，再找平衡状态……”
晚自习的教室很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其他同学都在埋头刷题，只有他们俩，借着讲题的由头，偶尔说几句话，眼神碰到一起时，会像触电似的躲开，然后偷偷红了耳根。
陈佳佳戳了戳许砚知的后背，递过来一张纸条：“你们俩能不能别秀了？狗粮都要吃饱了。”末尾画了个鬼脸。
许砚知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慌忙把纸条塞进抽屉，抬头看了陆时亦一眼，发现他也看到了纸条，嘴角正偷偷弯着，像只偷吃到糖的狐狸。
“快做题吧。”他把自己的物理竞赛题推过来，“这道题和你刚才那道类似，换了个场景，你试试。”
许砚知接过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脑海里回响着他刚才讲的临界条件，竟然真的顺利解了出来。“我解出来了！”她有点兴奋，像个得到表扬的小孩。
“很棒。”陆时亦看着她的草稿纸，眼里的笑意藏不住，“比上次进步多了。”
得到他的夸奖，许砚知的心里甜甜的，像喝了加了蜜的柠檬水。她突然觉得，原来物理也没那么难，只要身边有他在，再复杂的公式好像都变得简单了。
期末考的前一天晚上，晚自习延长到了十点。教室里的人渐渐少了，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刷题的同学。许砚知把最后一道错题整理完，抬头看了看表，发现陆时亦还在演算一道复杂的电磁场题，眉头微蹙，手指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着。
“很晚了，要不先回去吧？”她小声说，“明天还要考试，别太累了。”
陆时亦抬起头，眼里带着点红血丝，却依旧亮得像星星。“等我五分钟，这道题快解出来了。”他说，声音有点哑，“解完我们一起走。”
许砚知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灯光落在他的侧脸，把他认真的样子照得格外清晰，额前有根不听话的碎发垂下来，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轻轻晃着，像在为他加油。
五分钟后，他放下笔，长舒了一口气，把草稿纸推给她看：“解出来了。”
字迹密密麻麻，步骤清晰得像教科书，最后那个大大的“解毕”，透着一股孩子气的得意。
“厉害。”许砚知由衷地赞叹。
两人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学楼时，整栋楼的灯几乎都灭了，只有他们教室的灯还亮着，像黑夜里的一颗孤星。陆时亦走在后面，轻轻按下了关灯的开关，灯光熄灭的瞬间，两人的影子在黑暗里融成了一团。
“明天考试别紧张，”他突然说，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正常发挥就行，我相信你。”
“你也是。”许砚知看着他，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物理竞赛加油，我也相信你。”
他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温柔：“好。”
走到校门口时，陆时亦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递给她。封面是黑色的，和他那本物理笔记很像。“这个给你。”他说，“里面是我整理的物理易错点，还有几道可能考的题型，你明天早上看看。”
许砚知接过笔记本，指尖碰到他的手背，烫得她心跳漏了一拍。“谢谢你。”她说，声音有点小。
“等考完试，”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期待，“我们去看电影吧？最近有部新上的爱情片，陈佳佳说口碑很好。”
“好啊。”许砚知的心里像开了朵花，甜甜的，“我还想去吃学校门口那家麻辣烫，上次没吃够。”
“都依你。”他笑着说，眼里的星光比天上的月亮还要亮。
回家的路上，许砚知翻开那个笔记本，发现里面不仅有物理易错点，最后一页还画着一幅小小的画——两个小人并肩走在雪地里，手里拿着冰淇淋，背景是学校的梧桐树，树下写着一行字：“考完试，一起去看春天。”
字迹清隽，带着他独有的认真。
许砚知握着笔记本，感觉心里暖暖的，像揣了个小太阳。她抬头看向夜空，星星在云层里眨着眼睛，仿佛在为他们祝福。
明天的考试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因为她知道，不管结果如何，总会有一个人在考场外等她，和她一起去吃麻辣烫，一起去看电影，一起走向那个充满希望的春天。
教室里的灯虽然灭了，但他们心里的光，却比任何灯火都要明亮，照亮了眼前的试卷，也照亮了彼此约定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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