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带着考前的燥热，把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吹得只剩下最后五天。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像无数个悬而未决的瞬间，黑板上的“加油”二字被老师写得格外用力，粉笔末簌簌往下掉。
许砚知的历史笔记本已经翻得起了毛边，最后一页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是他们在雪人旁拍的那张，两个身影挨得很近，背景是白茫茫的雪。照片旁边写着一行字：“6月7日，平常心。”是陆时亦的字迹，笔锋比平时柔和，像在说“别紧张”。
“这道题的答题模板再记一遍。”陆时亦把历史试卷推过来，指着“论述改革开放的影响”那题，红笔在“经济体制改革”“思想解放”“国际地位”下面画了波浪线，“别忘了结合你说的‘陈佳佳绕圈跑’，从内到外分点答。”
许砚知忍不住笑了，接过试卷认真看着。他总能把枯燥的知识点，和她熟悉的小事绑在一起，让记忆变得像串糖葫芦，酸甜又好记。“你物理公式都记熟了吗？”她抬头问，“别到时候紧张，把左手定则记成右手。”
“记熟了，”他拍了拍胸口，眼里带着点自信的笑，“还特意画了手的示意图，贴在笔袋里，像你贴梧桐叶那样。”
课间操的铃声响起时，操场上的人稀稀拉拉的。大部分同学都留在教室刷题，只有他们俩并肩走到操场边的梧桐树下，像往常无数个课间那样。阳光透过浓密的叶子，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蝉鸣声此起彼伏，像在为他们倒数。
“明天就要去看考场了，”许砚知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声音有点轻，“有点紧张。”
“我也紧张。”陆时亦说，这是他第一次承认紧张，“昨晚梦见考历史，题目全是甲骨文，一个都看不懂。”
许砚知被他逗笑了，心里的紧张感消散了大半：“那我梦见考物理，所有公式都变成了梧桐叶，飘得满地都是，捡都捡不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原来再厉害的人，也会有考前的忐忑；原来再笃定的事，也会有瞬间的犹豫。但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时，好像就没那么怕了。
陆时亦从书包里拿出两个小小的平安符，是用红绳编的，上面绣着“金榜题名”四个字。“我妈去庙里求的，”他递了一个给她，指尖碰到她的掌心，带着点微热的汗，“一个给你，一个给我，图个吉利。”
许砚知接过平安符，红绳在手腕上绕了两圈，刚好能塞进校服袖子里。“谢谢阿姨。”她说，“也替我谢谢阿姨做的三明治，我会记一辈子的。”
“她还说，等你考上A大，要给你做满汉全席。”他笑着说，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那得让她先教你，”许砚知挑眉，“以后你做给我吃。”
“好啊。”他点头，认真得像在答应一道物理题，“我学，你等着。”
晚自习结束时，教学楼的灯一盏盏熄灭，像星星渐次隐入夜空。两人并肩走在空荡的走廊里，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路过公告栏时，许砚知看到自己的名字和陆时亦的名字被人用粉笔圈在一起，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爱心，像陈佳佳的手笔。
她的脸颊有点烫，刚想伸手擦掉，陆时亦却按住了她的手：“别擦，挺好的。”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面上紧紧靠在一起。许砚知看着他眼里的自己，突然觉得，那些藏在倒计时数字里的期待，那些写在笔记本上的鼓励，那些并肩走过的脚印，都在这一刻有了意义。
最后五天的倒计时还在继续，像沙漏里的沙，一粒粒往下掉。但他们好像都不着急了——就像知道种子总会发芽，花开总会结果，他们相信，所有的努力和等待，都会在考场上开出属于自己的花。
走到校门口时，陆时亦突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她：“明天带在身上。”
盒子里是一枚小小的徽章，上面刻着“加油”两个字，旁边是一片迷你的梧桐叶，和项链、戒指上的图案一脉相承。“我也有一个。”他指了指自己的校服领口，果然别着一枚一模一样的。
“晚安。”他说，声音里带着点不舍，又藏着点期待。
“晚安。”许砚知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盒子，像握住了一整个夏天的勇气。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送向不同的方向，却在转角处悄悄重叠。倒计时的数字还在减少，但他们的心里，已经有了清晰的答案——无论前路如何，只要记得此刻并肩的温度，记得彼此眼里的光，就能笑着走向考场，走向那个写满希望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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