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这天的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斜斜地穿过B大物理系的实验室玻璃窗，在操作台的白纸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陆时亦戴着白色手套，指尖捏着一枚银色的金属片——是他用实验室的激光雕刻机做的，形状是缩小的两校校徽，A大的历史系塔楼和B大的物理系穹顶被一道弧线连在一起，弧线上刻着一行极小的字：“2019-2023，我们的坐标系”。
许砚知推开门时，正看到他摘下手套，把金属片放进丝绒盒子里。操作台上还放着她上次落下的历史书，《中国近现代史纲要》的封面上，有片被压得平整的银杏叶，是去年秋天他们一起捡的，叶脉清晰得像他画的受力分析图。
“在做什么？”她走过去，手指轻轻拂过书页上的银杏叶，阳光照在她的指甲上，泛着淡淡的粉。
陆时亦转过身，手里还攥着那只摘下来的手套，指腹蹭过盒子边缘，留下浅浅的指纹。“给你的，”他把盒子递过来，耳尖在阳光里泛着薄红，“上周实验课做的，试了三次才成功。”
盒子打开的瞬间，金属的冷光混着阳光落在她脸上。许砚知拿起校徽吊坠，指尖触到背面——那里刻着两个交错的字母，是他们名字的首字母，像两枚重叠的指纹。“激光雕刻的？”她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金属还亮，“比外面买的好看。”
“因为有私心，”他笑着说，伸手帮她把吊坠戴在脖子上，金属链穿过她的发间，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刻了只有我们懂的坐标。”
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时，不小心勾到一根，轻轻一扯，许砚知下意识地仰头，嘴唇擦过他的下颌。两人都顿了一下，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像被阳光晒化的蜂蜜。
窗外的银杏叶正黄得热烈，风一吹，就簌簌往下落，像谁在撒一把碎金。陆时亦的手还停在她的颈后，指尖能感觉到她皮肤的温度，和心跳带来的轻微震颤。他低头，鼻尖蹭过她的额角，带着点实验室特有的、淡淡的酒精味，和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
“上次说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落在唇齿间，“要在秋光里，留个更清楚的印记。”
许砚知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只是微微踮起脚。
他的吻落下来时，带着阳光的温度。不像春樱时的羞怯，也不像夏夜的汹涌，而是带着种笃定的、近乎虔诚的温柔。他的手掌托着她的后颈，力道很稳，仿佛要把她的轮廓刻进掌心的纹路里。许砚知的手臂环上他的腰，指尖陷进他毛衣的针织纹理里，能感觉到他后背的肌肉因为克制而微微绷紧。
实验室里很静，只有窗外的风声和彼此交缠的呼吸。阳光从他们之间穿过，在操作台上投下重叠的影子，他的肩膀比高中时宽了许多，把她完全拢在怀里，像建立了一个专属的坐标系，X轴是他的温度，Y轴是她的心跳，原点是此刻相触的唇。
吻渐渐深了。他微微侧头，舌尖撬开她的唇齿，带着点不容错辨的占有欲，却又小心翼翼地，像在触碰易碎的标本。许砚知能感觉到他指腹在她后颈轻轻摩挲，留下一串灼热的触感，比金属吊坠更烫。她的手指顺着他的腰线往上，穿过毛衣的领口，触到他后颈的皮肤，那里有颗小小的痣，是她高中时就发现的，像颗藏在衣领后的星星。
当他的手顺着她的脊背滑下，停在腰间轻轻收紧时，许砚知的后背贴上了冰冷的操作台边缘，金属的凉意和他掌心的热形成奇妙的对比。她能闻到他毛衣上的阳光味，混着实验台的消毒水味，变成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像被包裹在熟悉的方程式里，笃定而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他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鼻尖相抵的地方沁出薄汗。许砚知看着他泛红的眼角，伸手用指腹轻轻擦过，指尖沾到他睫毛上的阳光碎屑。“操作台上的纸，”她喘着气笑，声音有点哑，“被我们压皱了。”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张画着光路图的白纸确实皱了一角，上面还印着淡淡的、她裙摆的纹路。“没关系，”他低头，在她唇角又啄了一下，像在盖章确认，“皱了才证明有人来过。”
许砚知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听着他比平时快半拍的心跳，突然发现他毛衣第二颗纽扣松了，线头垂下来，像条小小的尾巴。“纽扣快掉了，”她伸手捏住线头，“回去我帮你缝好。”
“好啊，”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笑意，“用你上次绣梧桐叶的线。”
阳光慢慢移到操作台中央，把那枚丝绒盒子照得发亮。许砚知拿起盒子里的校徽吊坠，发现背面的交错字母上，沾着一枚浅浅的指纹，是他刚才没戴手套时留下的，清晰得像个永不褪色的约定。
原来有些印记，不用刻在金属上，也不用写在纸上。就像秋光里相触的指纹，像毛衣上松了的纽扣，像唇齿间残留的温度，早已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了比坐标更清晰的轨迹。窗外的银杏叶还在落，而他们站在光里，用最贴近的姿态，写下属于这个秋天的、未完待续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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