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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铃声

我有一把伞

县医院的消毒水味让祁雨想起了童年的一次住院经历。那时他八岁,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高烧在医院躺了两周。母亲日夜守在床边,眼睛总是红红的。医生们查不出病因,最后烧却自己退了,只在病历上留下"不明原因发热"几个字。

"想什么呢?"林小满的声音将祁雨拉回现实。她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右肩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脸色比昨天好了不少。

"没什么,只是..."祁雨摇摇头,看向窗外。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张师傅说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下午三点。"林小满压低声音,"我告诉他我们要去江南市投奔亲戚。从那里可以转车去听雨轩。"

祁雨点点头,摸了摸藏在枕头下的黑伞。医生对他的突然昏倒和严重鼻血困惑不解,做了各种检查却找不到原因,最后只能归咎于"过度疲劳和轻微脑震荡"。他们不知道的是,每次使用黑伞的能力都在消耗他的生命力。

"你的那个小镜子..."祁雨突然想起什么,"昨晚它显示了听雨轩的画面,现在还能看到吗?"

林小满从衣领里拉出铜镜,对着窗外的光线看了看:"模糊了。天工遗器之间的感应是间歇性的,特别是仿制品。"她犹豫了一下,"不过..."

"不过什么?"

"如果我们主动激发它,也许能获得更清晰的指引。"林小满的声音变得更低,"但这样也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收殓人有专门探测遗器活动的仪器。"

祁雨思考片刻,从枕头下取出黑伞:"如果同时使用两件遗器呢?会不会增强效果,同时干扰他们的探测?"

林小满的眼睛亮了起来:"理论上可行,但风险很大。你的身体已经..."

"我们没有太多选择。"祁雨打断她,"血月之夜只有二十七天了,而我们对其他执器人几乎一无所知。"

林小满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好吧,但只能试一次,而且必须速战速决。"

她锁上病房门,拉上窗帘,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香炉和几根线香。祁雨挑眉:"你随身带这个?"

"基本装备。"林小满点燃线香,淡淡的草药味弥漫开来,"能干扰电子监测,给我们争取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她将铜镜平放在床头柜上,示意祁雨将黑伞伞尖轻触镜面。当两者接触的瞬间,镜面泛起涟漪般的波纹,伞面上的纹路则亮起微弱的蓝光。

"集中精神想象听雨轩,"林小满指导道,"想着你要找楚老爷子,想看他现在的位置。"

祁雨闭上眼睛,努力在脑海中构建竹林和小亭子的画面。几秒钟后,林小满倒吸一口冷气:"它在变化!"

镜中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不再是昨日的竹林小亭,而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院落,青瓦白墙,檐下挂着铜铃。院中一棵老梅树下,白衣老人正在练太极拳,动作行云流水。

突然,老人停下动作,转头直视镜面,仿佛能透过镜子看到他们。他的银白色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老人嘴唇微动,说了几个字,然后画面开始扭曲。

"他说什么?"祁雨急切地问。

"好像是...'雨夜来客'?"林小满不确定地说,"还有'小心铜铃'。"

就在他们试图解读这句话时,镜面突然变得血红,一个狰狞的面孔浮现出来——疤痕脸的高个子收殓人!他冷笑着说了什么,然后画面炸裂成无数碎片,铜镜"啪"地一声裂开一道缝。

"糟了!"林小满迅速熄灭线香,收起破损的铜镜,"他们追踪到了!"

祁雨也立刻收回黑伞,但已经晚了——伞面上的蓝光没有立刻消失,反而越来越亮,最后凝聚成一束,指向窗外东南方向。

"它在标记听雨轩的位置..."林小满惊讶地说,"蔽日之帷在主动帮助我们!"

祁雨却感到一阵剧痛从太阳穴炸开,眼前发黑,差点从床上栽下来。林小满赶紧扶住他:"我就说太危险了!"

"值得..."祁雨咬牙忍住眩晕,"至少我们知道楚老爷子在等我们,而且..."他想起老人诡异的银白色眼睛,"他好像不是普通人。"

"当然不是。"林小满帮他躺好,"楚家世代守护'听雨铃',据说那件遗器能预知雨水,操纵声波。楚老爷子今年应该九十多岁了,但看起来只有六十出头,这就是遗器的力量。"

祁雨想起器灵说过,使用天工遗器会延长执器人的寿命,但代价是逐渐失去自我。楚老爷子那双没有瞳孔的银白色眼睛,恐怕就是副作用的表现。

下午三点,张师傅准时出现在病房门口,热情地表示要送他们去汽车站。祁雨和林小满婉拒了医院建议的进一步检查,办理了出院手续。

"你们运气不错,"张师傅一边开车一边说,"今天有直达江南市的大巴,晚上十一点就能到。"

祁雨道谢,同时警惕地观察四周。自从铜镜事件后,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黑伞被他小心地藏在背包夹层里,但那种若有若无的被监视感始终挥之不去。

汽车站人流嘈杂,正是隐藏行踪的好地方。张师傅坚持帮他们买了票,还塞给林小满一袋水果路上吃。两人再三道谢,承诺日后一定报答,这才告别了好心的老人。

"太顺利了,"林小满低声说,眼睛不断扫视候车大厅,"收殓人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我们。"

祁雨也有同感。自从获得黑伞以来,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强烈的违和感,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去趟洗手间,"他说,"你看好行李。"

洗手间空无一人,祁雨选了最里面的隔间。刚关上门,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袭来——黑伞又要向他展示什么了。他赶紧撑开伞,这次没有抵抗幻象的来临。

眼前的景象扭曲变换,他再次看到了那个雨夜的祁氏老宅。但这次的视角不同,像是从高空俯瞰。他看到了整个仪式的布局:十二个穿着各异的人站在庭院的不同方位,每人手持一件物品,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中央祭坛上,曾祖父祁远山高举黑伞,口中念着咒语。而在暗处,不止一组黑衣人潜伏着,他们手中的铜铃在雨声中几乎无声...

幻象突然切换,他看到了祖父祁默之被追杀的场面。那不是在祁氏老宅,而是一条陌生的山路。祖父浑身是血,怀中紧抱黑伞,身后三个黑衣人紧追不舍。就在黑衣人即将追上时,祖父突然转向,跳下了悬崖...

画面再次变化,这次是一个陌生的书房。一个穿白衣的老人——正是楚老爷子——正在查看一本古籍。书上画着十二件天工遗器环绕一个中心点的图案,旁边写着"器心合一,天地变色"...

"祁雨!你在里面吗?"林小满的敲门声将他拉回现实,"车要开了!"

祁雨收起伞,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次的幻象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时间消化。但现在,他们必须赶上那班大巴。

候车大厅的广播正在呼叫他们的班次。两人匆匆穿过人群,向检票口走去。就在即将通过检票时,祁雨突然注意到检票员的手腕上有一个熟悉的标记——铜铃图案,中央插着一把匕首。

收殓人的标记!

他猛地拉住林小满:"等等,我突然想上厕所!"

林小满疑惑地看他一眼,但立刻会意:"真麻烦,快点!"

两人转身离开检票口,假装返回洗手间方向。祁雨压低声音:"检票员是收殓人,我看到标记了。"

"该死,他们封锁了车站。"林小满咬牙,"我们得另想办法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广播突然响起:"请祁雨先生听到广播后立即到服务台,有您的紧急留言。"

两人僵在原地。

"陷阱。"林小满断言。

"不一定。"祁雨思索着,"如果是收殓人,他们会直接抓人,不会这么打草惊蛇。"

"那会是谁?"

"只有一个办法知道答案。"祁雨看向远处的服务台,"你从侧面观察,我去听听看。如果有问题,按计划分散逃跑。"

林小满不情愿地点头,两人分开行动。祁雨保持警惕,慢慢接近服务台。台后站着个中年女性工作人员,旁边没有其他人。

"您好,我是祁雨。"

工作人员打量他一眼:"有您的电话留言。"她递过一张纸条,"对方说您祖父的老朋友在停车场等您,黑色面包车。"

祁雨接过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个车牌号。他道谢离开,在候车厅角落与林小满汇合。

"怎么样?"

祁雨给她看纸条:"说是祖父的老朋友。"

林小满皱眉:"祁默之已经去世七十多年了,他的朋友最少也九十岁了吧?"

"除非..."祁雨想起幻象中的楚老爷子,"除非是其他执器人。"

"太冒险了。"林小满摇头,"收殓人最擅长伪装。"

祁雨思考片刻:"我们分头行动。你去车站后门看看有没有其他交通工具,我去停车场远远观察一下那辆车。十分钟后在这里汇合。"

林小满想反对,但最终同意了。两人再次分开,祁雨小心地向停车场移动。

停车场灯光昏暗,停满了各种车辆。祁雨躲在柱子后,寻找纸条上的车牌。很快,他发现了目标——一辆老式黑色面包车,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出里面情况。

正当他犹豫是否靠近时,面包车的后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白衣老人走下车,银白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发亮。正是楚老爷子!

老人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准确地落在了祁雨藏身的柱子上。他招了招手,嘴唇微动。尽管距离很远,祁雨却清晰地听到了老人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祁家小子,别磨蹭了。收殓人已经包围了车站,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祁雨惊讶地瞪大眼睛。这就是"听雨铃"的能力吗?隔空传音?

他犹豫片刻,最终决定现身。就在他走向面包车的瞬间,车站广播再次响起:"各位旅客请注意,由于安全检查,所有出入口暂时关闭,请配合工作人员..."

楚老爷子脸色一变:"快上车!他们启动了封锁!"

祁雨回头想找林小满,却看到她从另一个方向飞奔而来,身后追着两个穿黑衣的男子。

"祁雨,跑!"她大喊。

楚老爷子冷哼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铜铃,轻轻一摇。没有声音发出,但追在林小满身后的两个黑衣人突然捂住耳朵跪倒在地,痛苦地翻滚。

林小满趁机冲到面包车前,看到楚老爷子时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跳上了车。祁雨紧随其后,楚老爷子最后上车,关门前又摇了一次无声的铜铃。

面包车立刻启动,冲出了停车场。透过车窗,祁雨看到十几个黑衣人从车站各处涌出,但已经来不及阻拦他们了。

车内空间比外观看起来宽敞,布置得像个小客厅。除了司机——一个沉默的年轻人——就只有楚老爷子一个乘客。

"谢谢您救了我们。"祁雨真诚地说。

楚老爷子摆摆手,那双银白色的眼睛审视着两人:"祁默之的孙子和林家的丫头,有意思的组合。"他的声音沙哑却有力,与外表年龄不符,"蔽日之帷和照影镜的仿制品,难怪收殓人像嗅到血的鲨鱼一样追着你们。"

林小满警惕地看着老人:"您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车站?"

"听雨铃能听到远方的心跳声,特别是与天工遗器相关的人。"楚老爷子从茶几下拿出一个小铜壶,倒了三杯茶,"当你们在医院使用遗器力量时,我就定位到你们了。"

祁雨接过茶杯,但没有喝:"您知道我们为什么找您吗?"

"器灵苏醒了,血月将至,十二遗器需要重聚完成仪式。"楚老爷子啜了一口茶,"七十年前那场未完成的封印,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林小满和祁雨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老人知道的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您参加了当年的仪式?"祁雨问。

"我是最小的执器人,刚继承听雨铃不久。"楚老爷子的目光变得遥远,"那晚的惨剧...祁远山差点成功了,如果不是那些叛徒..."

"叛徒?不止收殓人?"林小满敏锐地抓住关键。

楚老爷子冷笑一声:"你以为为什么仪式会失败?因为十二执器人中,有三人早已暗中投靠了收殓人!他们故意在关键时刻破坏阵法,导致器心暴走。"

祁雨想起幻象中暗处的黑衣人:"所以曾祖父的仪式不是要解封器心,而是要彻底封印它?"

"聪明。"楚老爷子赞许地点头,"器心是所有天工遗器的力量源泉,但也是最大的危险。如果完全解封,它将吞噬所有执器人的意识,成为一个恐怖的集合体。收殓人想要的就是这种力量。"

面包车驶上了高速公路,夜色已深,车流稀少。楚老爷子拉上窗帘,从座位下取出一个古旧的木盒。

"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他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青铜铃铛,表面刻满了细小的纹路,"这是听雨铃的真品,我很少带它出门。但为了接下来的行动,必须冒险了。"

"什么行动?"林小满问。

"聚集剩余的执器人。"楚老爷子轻抚铜铃,"据我所知,除了我们三人的遗器,还有'断水剑'、'引魂箫'和'窥天盘'在世。其他六件要么被收殓人掌控,要么下落不明。"

祁雨计算了一下:"六件遗器,够完成仪式吗?"

"勉强可以,但风险很大。"楚老爷子叹了口气,"原本十二遗器形成的阵法是完美的平衡,六件只能构成脆弱的结构。不过…"他看向祁雨,"蔽日之帷是核心器之一,它的存在能增强阵法稳定性。"

林小满突然问道:"为什么收殓人如此急切地要抓我们?蔽日之帷已经失踪七十多年了,为什么现在突然这么重要?"

楚老爷子沉默片刻,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因为器灵主动苏醒了。这意味着器心的封印已经衰弱到临界点,血月之夜将是最后的机会——要么完成七十年前未竟的封印,要么眼睁睁看着器心解封,落入收殓人手中。"

祁雨想起器灵说过的话:"所以我们必须在一个月内聚集所有能找到的遗器,回到器心之池…"

"你知道器心之池?"楚老爷子惊讶地挑眉,"看来蔽日之帷向你展示了很多。"他转向车窗,"我们正前往第一个目的地——'断水剑'的执器人,苏家姐妹的隐居处。"

面包车在夜色中飞驰,祁雨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思绪万千。楚老爷子的话解答了一些疑问,却又带来了更多谜团。十二件天工遗器,七十年前的背叛,器心的真正本质…

他轻轻抚摸背包中的墨伞,感受到微弱的脉动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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