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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

柳芜归期

血水顺着青石板的纹路蜿蜒成河,倒映着天边那轮猩红的残阳。李少芜帮女孩阖上眼后,起身时听见自己骨骼发出枯木般的脆响。他转身走入暮色,靴底碾碎了一朵被血浸透的野花。

夜风呜咽,荒野上弥漫着散不去的血腥气。

小女孩的尸体支离破碎,残肢散落在泥泞里,头颅孤零零地歪在一旁。

风掠过荒野,吹动她散落的发丝。

忽然,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她又睁开了眼。

瞳孔深处,一点猩红如火焰般燃烧,渐渐蔓延成妖异的纹路。她的怨念渗入泥土,钻入不远处的一株彼岸花。

花茎微微摇曳,花瓣舒展,如血般殷红。

从此,这片土地被迷雾笼罩。

——

两年过去,官道成了鬼道。

夜雾浓得化不开,误入其中的人,往往再也没能走出来。他们的尸体会在某个清晨被发现,四肢被撕裂,关节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生生扯断。有人说,曾在雾里看见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手里捧着一朵永不凋零的彼岸花。

染清迷路了。

她原本只是抄近道回家,却不知不觉走进了这片迷雾。三个时辰过去,她仍在原地打转,四周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

就在她几乎绝望时,一株彼岸花映入眼帘。

它孤零零地生长在泥泞里,花瓣鲜红欲滴,花蕊间凝着露珠,像是谁的眼泪。

染清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它连根拔起。

——迷雾忽然散了。

她怔了怔,低头看向手中的花,不知为何,竟觉得它在微微颤抖,像是在……兴奋?

她把它带回了家。

染清把彼岸花养在窗台的白瓷瓶里。

它开得极盛,花瓣舒展如血丝,花蕊深处隐约有暗红色的纹路流转,像是活物。

程东不喜欢这花。

“它邪性。”他皱眉,指着花茎上细密的暗纹,“你看,像不像血管?”

染清只是笑,伸手轻抚花瓣:“它救了我。”

程东没再说什么,但每次醉酒,他都会盯着那花看很久,眼神阴郁。

某天夜里,染清被一阵低语惊醒。

她睁开眼,看见程东站在窗台前,对着那株彼岸花喃喃自语:“你到底想要什么?”

花蕊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他。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欧阳大海第一次见到染清,是在城南的染坊。

她站在晾晒的布匹间,手指拂过丝绸时,像抚过一泓春水。阳光透过茜草染就的红纱,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胭脂色。那一刻,欧阳大海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惊人。

后来他才知道,染清心里早有了人。

是程东。

那个总爱穿着月白长衫,笑起来眼角有细纹的书生。欧阳大海见过他们并肩走在街上,程东低头听染清说话时,目光温柔得像在看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于是欧阳大海学会了沉默。

他不再去染坊闲逛,只在每月初五——程东去书院讲学的日子——"恰好"路过染清家门前,放下一篮新摘的枇杷。果子底下压着张字条,永远只有两个字:

"赠邻。"

少年笨重的爱意当事人又怎会不知。

欧阳大海从没想过会撞见这一幕。

程东搂着宁家姑娘的腰,在染坊后的稻草堆里调笑。那姑娘的唇脂蹭在他衣领上,艳得像血。

拳头比思绪更快。

"你对得起染清吗?!"

程东踉跄着后退,酒气混着脂粉味扑面而来。他抹了把鼻血,竟嗤笑出声:"关你什么事?"

欧阳大海怒喊:“我要告诉染清!”

程东平衡好身体,手上青筋暴起给了欧阳大海一拳。乘着欧阳大海恍惚的空隙,程东心虚无比的跑掉了,走前还警告他别乱说话。

夜色如墨,程东跌跌撞撞穿过小巷。他不断回头张望,生怕欧阳大海追来,却没注意到前方巷口的阴影里立着个人影。

斗篷垂地,皮质手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程东猛地刹住脚步。

"你、你是谁......"

黑影抬手,动作优雅得像在摘花。程东的质问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着没入自己胸膛的那只黑手套,指尖正捏着他的心脏。

血从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暗花。

染清找到程东时,他的尸体已经凉透。胸口空荡荡的,像被掏空的南瓜灯。 染清抱着程东的尸体,眼泪砸在他空荡的胸口。绝望如洪流涌来。

窗台上的彼岸花突然剧烈颤抖,花瓣片片凋零。染清摘下最后一朵残花别在鬓边,匕首抵住咽喉的弧度,像极了花枝垂首的曲线。

"欧阳大海......"她望着镜中苍白的自己,"我要他也尝尝......心被摘走的滋味。"

染清的尸体躺在血泊里,匕首也静静的躺在一旁。

窗台上的彼岸花忽然剧烈颤抖,花瓣凋零,花蕊深处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泪。藤蔓如蛇般找到染清的尸体,红色的液体与染清的血融合在一起。

当欧阳大海冲进来时,只看到满地的血,和窗台上那株开得更加妖艳的彼岸花。

“染清?”他颤抖着伸手。

花蕊微微颤动,像是在笑。

下一秒,染清的尸体睁开了眼。

——瞳孔深处,燃着两点猩红的花纹。

欧阳大海并不知道,眼前的“染清”早已不是染清。

他只是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照顾她,生怕她再受一点伤害。

“染清”却总是刁难他。

——“我要城西老铺的蜜饯,听说每日只卖十份。”

欧阳大海天不亮就去排队,被挤得满身淤青,终于抢到最后一份。

“染清”尝了一口,皱眉:“太甜了。”随手丢进河里。

——“我想看山顶的日出。”

欧阳大海背着她爬了一夜的山路,肩膀被她的指甲掐出血痕。到了山顶,她却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接住我。”

她故意从树上跌落,欧阳大海慌慌张张地张开双臂,被她砸得肋骨生疼,却只是傻笑:“没事吧?”

“染清”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心里忽然涌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这个傻子,明明被欺负,却还是满心欢喜。

某个雨夜,“染清”故意将欧阳大海关在门外。

他在雨中站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才昏倒在地。

“染清”打开门,看见他浑身湿透,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包油纸裹着的糕点——是她昨日随口提过的城南酥饼。

她蹲下身,指尖拂过他滚烫的额头。

——为什么?

——明明被这样对待,为什么还要对她好?

可她终究是彼岸花的怨魔。

染清的遗愿是让欧阳大海“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她必须完成。

于是她设计让胡家少爷“偶遇”她。

胡少爷是个纨绔,一见她便色心大起,强行将她拖进暗巷。“染清”假意挣扎,却在胡少爷撕她衣裳时,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脖颈。

胡少爷被抹了脖子,“染清”尖叫着逃出去,正好撞上闻声赶来的欧阳大海。

“他、他想欺负我……”她扑进他怀里,浑身发抖。

欧阳大海怒火中烧,冲进暗巷,却只看到胡少爷的尸体——而他自己,成了唯一的“凶手”。

胡家不会放过他。

地牢里,欧阳大海被铁链锁住,鞭子抽得皮开肉绽。

“染清”站在暗处,冷眼旁观。

——她该满意的。

——染清的仇,终于报了。

可当欧阳大海被烙铁烫得昏死过去时,她忽然听见他喃喃道:“染清……快跑……”

——他在担心她。

——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他还在担心她。

“染清”站在地牢外,指尖掐进掌心。

她忽然想起那个雨夜,他浑身湿透,却还护着那包酥饼。

——这个傻子。

——这个……让她动摇的傻子。

她明明已经还了染清的愿,为什么自己还没有回归尘土。为什么……

她摘下鬓边的彼岸花,轻轻放在地牢门口。

花瓣上,一滴血露缓缓滑落。

——像是眼泪。

“现在是我欠你的债了”

她还欠他一句:“对不起,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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