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倒在血泊中，喉间银针泛着幽蓝的光。
无期合上册子，抬眸看向冯予，唇角微扬："冯道友，杀人灭口可不是待客之道。"
冯予面色阴沉，指尖内力未散："此人偷盗禁术，死有余辜。"
千夏仍跪在地上，眼中含泪："大人明鉴，此子定是莫师兄派来的奸细，意图栽赃于我......"
无期轻笑，将染血的册子收入袖中："千夏姑娘，这《蚀心禁术录》上，可全是你的笔迹。"
千夏浑身一颤。
李少芜冷眼扫过院墙，忽然道："有人。"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自檐角掠过，速度快得惊人。
"追！"无期折扇一合，李少芜已如离弦之箭般掠出。
冯予刚要动作，子梦却突然出现，按住了他的肩："别动。"
冯予转头，对上子梦复杂的目光："......子梦？"
子梦低声道："你还要护她到什么时候？"
——
李少芜追至后山，黑影却凭空消失。
眼前是一座幽深的洞窟，寒气森森，洞口石壁上刻着三个苍劲大字—— 寒玉洞
无期随后而至，折扇轻摇："有意思，黑影把我们引到这儿......"
洞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千夏的声音幽幽响起："大人何必咄咄逼人？"
她缓步走出，素衣染血，手中捧着一盏青灯，火光竟是诡异的幽蓝色。
"既然瞒不过......"她抬眸，眼中暗红如血，"那便请大人，亲眼看看真相。"
她侧身让开，洞内景象豁然开朗——
千夏的眼神顿时变得虚弱几分没了刚刚的气势，“师傅以身为我引去了蛊毒，最后变得如今这般……”
寒冰窟深处，无数冰棱倒悬如剑，森冷寒气在地面凝结成霜。正中央，一座剔透的冰棺静静矗立，秦羿闭目沉睡其中，眉目如画，只是周身缠绕着暗红色的蛊纹，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
冰棺四周，七盏青铜古灯摆成诡异阵法，灯芯燃着幽蓝色的火焰，映得整个洞窟鬼气森森。地面上刻满血色符文，每一道纹路的尽头，都连向冰棺底部。
"啧啧啧，师妹这布置......"一道戏谑的声音突然从洞顶传来，"比当年师尊教的'七星续命阵'还要精致三分啊。"
黑影轻飘飘落下，揭去斗篷，露出一张俊逸中带着几分邪气的脸——正是失踪多年的莫怀舟。他随手捡起地上半截断剑，在指尖转了个剑花："就是这'背黑锅'的戏码，演得实在拙劣。"
李少芜听到声音睁大了眼睛心里想着："真的是他。教过我剑的人。"
无期折扇轻摇："莫道友倒是来得巧。"
"可不是嘛。"莫怀舟笑嘻嘻地往冰棺上一靠撇了一眼李少芜，"我在后山蹲了半个月，就等着看师妹这出大戏——"他忽然压低声音，"结果她非要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子梦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折扇"唰"地展开："所以，真正的黑影......"
"当然是我们千夏师妹。"莫怀舟拍拍冰棺，"每月取一心，以心头血养阵——"他忽然嗤笑，“就是演技差了点，运气也差了点，本来阵法一月取一次血即可，但偏偏前些日子阵法不稳，不得已上街杀人，恰好杀的是欧阳大海，想必那阵法不稳定是因为秦羿发现了什么，想制止千夏的行为呢。”
千夏跪在冰棺前，指尖颤抖着抚过秦羿苍白的面容。
"师傅……"她轻声呢喃，泪水砸在冰面上，碎成晶莹的冰花。
无期站在一旁，折扇轻摇，眸光冷然："千夏姑娘，你以禁术杀人取心，纵是初衷为救师，可欧阳大海无辜惨死，此事——终需有个交代。"
千夏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我知道。"
冰棺内，秦羿周身的蛊纹突然剧烈翻涌，冰面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喀嚓——"
一道裂痕自棺底蔓延而上。
千夏猛地抬头，只见秦羿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竟缓缓睁开了眼。
"……千夏。"他的声音虚弱至极，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停手吧。"
千夏的眼泪瞬间决堤："师傅……我……"
秦羿艰难地抬起手，指尖穿透冰层，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傻孩子……为师宁愿死，也不愿你为我……毁了自己……"
冰棺彻底碎裂，秦羿脱力般向前倾倒，千夏慌忙接住他，将他紧紧搂在怀中。
他的身体冰冷，气息微弱，可眼神却温柔如初。
"千夏，"他轻声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千夏摇头，哭得不能自已："不苦……只要能救您，我什么都不怕……"
秦羿缓缓抬手，抚上她的发："可我怕……我怕你手上沾的血，终有一日……会让你万劫不复。"
他转头看向无期，微微颔首："无期大人……千夏犯下的罪，我来担。"
无期沉默片刻，折扇轻合："秦掌门，此事非你一人可担。"
秦羿苦笑："我知道……所以，我陪她一起。"
千夏浑身一颤："师傅……？"
秦羿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千夏，你愿不愿意……与为师共赴黄泉？"
他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如磐石："不再躲藏，不再隐瞒……就这一次，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千夏怔怔地望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
良久，她终于点头，唇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好。"
秦羿从袖中取出一枚丹药，通体莹白，却隐隐泛着血丝。
"这是'同归丹'，"他轻声道，"服下后，魂魄相融，同生共死。"
千夏毫不犹豫地接过，与他一同服下。
丹药入喉的瞬间，两人的身体渐渐泛起柔和的白光，如同晨曦破晓时的第一缕光。
秦羿将千夏搂入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怕吗？"
千夏摇头，靠在他胸前："有师傅在，不怕。"
光芒越来越盛，他们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
无期静静看着，终是叹了口气，拱手一礼："……走好。"
子梦别过头，不忍再看。冯予也冲了进来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最后时刻，秦羿望向冯予，轻声道："冯予……流烟派，交给你了。"
冯予重重叩首："弟子……遵命。"
千夏则看向无期，眼中满是歉意："欧阳公子……对不起……"
话音未落，两人的身影彻底化作无数光点，如星河般散入空中，最终消逝不见。
唯剩一件素白衣袍和一把流烟剑，静静落在地上。
冯予继任掌门，誓言肃清门派，再不涉邪术。
子梦站在坟前，轻声道："他们……也算得偿所愿了。"
无期折扇轻摇，望向远处山岚："是啊……哎？那个帮千夏藏《蚀心禁术录》的少年处理了吗？”
子梦回道：“那少年也是个人物，把自己亲妹妹杀了，被千夏抓住了把柄，这才帮她藏东西。”
“我们不能单方面评判一个人的好坏，还是准备一些钱财给他家里，把那少年安顿好吧——”
山风拂过，坟前突然生出一株并蒂莲，一红一白，相依而放。
——世间最毒的蛊，是情。
——最烈的药，亦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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