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场铃声响起时,圣英的银杏叶已经落尽了枝头。陆承宇把最后一张物理试卷收进文件夹,指尖在“98分”的红色数字上顿了顿,嘴角难得扬起个浅浅的弧度。江晚晴的化学卷子几乎没扣分,只有实验题旁边被老师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批注着“比标准答案更巧妙”。
“解放了!”沈逸把笔往桌上一扔,差点撞翻陈瑶的保温杯,“我爸说考完就带我们去郊外民宿,有温泉有篝火,还能自己烤红薯!”
陈瑶正把历史笔记塞进书包,闻言立刻抬头:“真的吗?我早就想去那家‘山月民宿’了,小红书上都说老板做的桂花糕超好吃!”
我收拾着桌肚,指尖碰到那个蓝色的小熊笔记本。翻开最后一页,曾经的“摆烂准则”早就被各种涂鸦覆盖:有沈逸画的Q版小人,有江晚晴写的化学方程式,有陆承宇标注的物理公式,还有纪燃用红笔写的“进步很大”,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星星。
“在想什么?”纪燃站在我身边,背着个黑色的双肩包,里面装着我们的换洗衣物——他说民宿的洗衣机是共用的,要带点洗衣液。
“在想,”我合上笔记本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真没想到会跟你一起去旅游。”
那时的他穿着一丝不苟的校服,坐在第一排的皮质椅子上,转笔的动作都透着刻意的规整。我躲在中间第五排,偷偷在笔记本上画他的漫画,标着“核心区大魔王”。
“我也是,”他弯腰帮我拎起行李箱,轮子在走廊里发出轻快的声响,“第一次见你,觉得这女生怎么总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我们笑着往校门口走,沈逸正对着江晚晴和陆承宇炫耀他新买的相机:“这可是最新款,晚上拍篝火绝对好看!”陈瑶抱着个巨大的玩偶熊,说是“民宿拍照道具”,被沈逸嘲笑“幼稚”,两人又闹作一团。
山月民宿藏在半山腰,白墙黑瓦的院子里种着几棵腊梅,花苞鼓鼓的,透着点淡淡的香。老板是个笑眯眯的阿姨,给我们端来刚烤好的桂花糕,糯米的甜混着桂花的香,在舌尖漫开来。
“楼上有四间房,你们自己分配哈。”阿姨指着楼梯,“热水24小时供应,晚上七点有篝火晚会,想吃烤红薯的话,后院有现成的炭。”
楼上有四间房,你们自己分配哈。”阿姨指着楼梯,“热水24小时供应,晚上七点有篝火晚会,想吃烤红薯的话,后院有现成的炭。”
我们拿着钥匙往楼上走,木质楼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沈逸抢了间带阳台的房,说要“拍日出”;陆承宇和江晚晴选了相邻的两间,说是“方便讨论下学期的竞赛计划”;我和纪燃的房间在最里面,窗外正对着那几棵腊梅。
放下行李没多久,沈逸就拉着我们去后山捡树枝。他扛着把斧头,说是“要劈柴展示男子气概”,结果斧头刚举起来就差点砸到自己的脚,引来一片笑声。陈瑶捡了堆松针,说要“铺在篝火旁,拍照好看”;江晚晴采了把野菊,别在陈瑶的头发上;陆承宇拿着相机,把这一切都拍了下来,镜头里的我们笑得像群孩子。
傍晚的山雾像层薄纱,把远处的竹林裹得朦朦胧胧。我们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阿姨端来热气腾腾的火锅,肥牛卷在汤里翻滚,虾滑浮起时带着诱人的红。沈逸抢着往我碗里夹丸子,被纪燃用筷子拦住:“她不爱吃香菜馅的。”
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上次在学校食堂,我随口说过一句“香菜馅的丸子像肥皂”,没想到他记住了。陈瑶在旁边挤眉弄眼,用口型说“秀恩爱”,被我瞪了回去,脸颊却有点发烫。
篝火晚会七点准时开始。村民们围着炭堆坐成一圈,有人弹着吉他,有人唱着山歌。沈逸抱着他的新相机,在人群里穿梭拍照,镜头对准一对正在跳舞的老夫妻时,突然红了眼眶——他说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奶奶,小时候总带着他去公园跳广场舞。
陈瑶拉着我和江晚晴围着篝火转圈,腊梅的香混着炭火的暖,在空气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陆承宇站在旁边,帮我们拍了张合照,照片里的我们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脸颊红扑扑的,身后的篝火像朵盛开的花。
“来唱歌啊!”沈逸把吉他塞给纪燃,“你不是会弹《冬日恋歌》吗?上次校庆听你弹过!”
纪燃笑着接过吉他,指尖在弦上拨动起来,悠扬的旋律在山谷里回荡。他唱得不算专业,偶尔会跑调,却有种特别的温柔。我看着他被火光映红的侧脸,突然想起高一那场迎新晚会,他站在聚光灯下致辞,银边眼镜滑到鼻尖也没顾上推,那时的他像颗遥远的星,而现在,这颗星就在我身边,唱着只有我们能懂的歌。
晚会散后,我们坐在院子里烤红薯。炭火把红薯皮烤得焦黑,剥开时冒出甜甜的热气,烫得人指尖发红。沈逸咬了一大口,结果红薯汁滴在毛衣上,白花花的一片,引得我们笑了半天。
“下学期的物理竞赛,”陆承宇突然开口,手里转着根烤焦的红薯藤,“我想试试天体物理方向,你们呢?”
“我跟你一起,”江晚晴说,“我查了资料,这个方向的实验数据很有趣。”
“那我也选这个!”陈瑶举着半块红薯,“虽然我可能跟不上,但你们可以教我啊。”
沈逸拍着胸脯:“我负责后勤!给你们买零食、订奶茶,保证后勤到位!”
大家都看向我,纪燃的目光里带着点期待。我咬了口红薯,甜糯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我也选天体物理,听说能去天文台观测,想想就觉得有意思。”
“那就这么定了!”沈逸举起红薯,“为了天体物理,干杯!”
我们的红薯碰在一起,发出“噗”的轻响,像在为这个约定盖章。月光透过腊梅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远处传来几声狗吠,衬得这夜格外安静。
回到房间时,我发现纪燃站在阳台上,手里拿着个小小的许愿瓶。“这是白天在山下买的,”他递给我,“可以把愿望写在纸上放进去,据说对着腊梅许愿很灵。”
我接过许愿瓶,玻璃的瓶身映着他的脸。在纸上写下愿望时,笔尖顿了顿,最后还是写下:“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不是“永远拿第一”,也不是“永远不分开”,而是“永远在一起”——像现在这样,围着篝火唱歌,抢着吃烤红薯,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
把许愿瓶挂在腊梅枝上时,纪燃突然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带着点炭火的温度:“我的愿望和你一样。”
山风吹过,腊梅的花苞轻轻晃动,像在应和我们的约定。远处的篝火还剩点余烬,在黑暗里闪着微弱的光,像颗不会熄灭的星。
距离高中毕业还有470天。我靠在纪燃怀里,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觉得,最好的寒假,大概就是这样:有烤红薯的甜,有篝火旁的歌,有民宿里的暖光,还有身边这个人,让所有的平凡日子都变得闪闪发光。
这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