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与心弦

周日下午，鹿晚晴提前一小时来到音乐教室。她仔细擦拭了钢琴键盘，又在窗台上放了瓶刚摘的野花。阳光透过老旧的彩色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当时钟指向四点整，门被准时推开。程修远今天没穿校服，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让他看起来没那么严肃。他手里拿着两罐可乐，递给鹿晚晴一罐。

"你喝这个？"鹿晚晴惊讶地接过，"我以为你只喝矿泉水。"

"偶尔。"程修远坐到琴凳上，动作比上次自然多了，"开始吧。"

鹿晚晴翻开琴盖："先复习上周的曲子。"

程修远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旋律比上周流畅许多，但到中段时，他的肩膀又绷紧了。

"停。"鹿晚晴按住他的手腕，"你又在想比赛的事？"

程修远的手指僵在半空："你怎么知道？"

"你一紧张，右肩会比左肩高三毫米。"鹿晚晴模仿他的姿势，"像这样。"

程修远怔住了，随即失笑："你观察力倒是不差。"

"艺术生的职业病。"鹿晚晴耸耸肩，"现在闭上眼睛，忘掉比赛，只听音乐。"

程修远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当他闭上眼睛，鹿晚晴轻轻按下第一个和弦。

"跟着感觉走。"她引导他的手回到琴键上，"音乐不是比赛，是..."

"表达。"程修远接上她的话，手指开始移动。起初有些生涩，但慢慢找到了节奏。这次他没有停下，完整地弹完了整首曲子。

最后一个音符余韵未消，程修远睁开眼睛，眸子里有鹿晚晴从未见过的光彩。

"我做到了。"他轻声说，像在对自己确认。

鹿晚晴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传单："校园艺术节下个月报名，要不要..."

"不。"程修远的表情瞬间冷却，"我说过不再表演。"

"不是表演，是玩音乐。"鹿晚晴把传单塞给他，"考虑一下嘛。"

程修远没回答，只是把传单折好放进兜里。他转向钢琴："再弹一遍？"

"等等。"鹿晚晴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程修远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钢琴键形状的袖扣。"这是..."

"生日礼物？恭喜礼物？随便什么。"鹿晚晴挠挠头，"上周帮你补习时看到你学生证上的日期。"

程修远盯着袖扣看了很久，久到鹿晚晴开始后悔这个决定。"谢谢。"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我很久没收到礼物了。"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鹿晚晴赶紧转移话题："那、那继续练习吧！"

两人并肩坐在琴凳上，阳光渐渐西斜。谁也没注意到，窗外有个身影悄悄离开——是学生会副主席林妍，她手里的相机闪过一道冷光。

周一早晨，鹿晚晴刚进教室就感到不对劲。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到她进来立刻噤声。好友小雨把她拉到角落："你看校园论坛了吗？"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张程修远和她在音乐教室的照片，配文《学霸与艺术生的秘密约会？》。帖子已经被顶到热门，评论区一片哗然。

"什么情况？"鹿晚晴耳朵嗡嗡作响。

更糟的是，上课铃响后，班主任带着一脸严肃的程修远走进教室："期中考试临近，学生会将加强纪律检查。程部长，请你说明一下新规。"

程修远站上讲台，声音冷静如常："即日起，所有社团活动时间缩减，重点检查艺术班自习纪律。"

教室里顿时一片哀嚎。鹿晚晴死死盯着程修远，他却始终没看她一眼。

"装得真好啊，程部长。"放学路上，鹿晚晴堵住程修远，"刚送完礼物就来查我们？"

程修远面色疲惫："那是学生会集体决定，与我个人无关。"

"那照片呢？也是集体决定？"

"什么照片？"程修远困惑。

鹿晚晴把手机摔在他胸前："别装了！你们好学生都这么虚伪吗？"

程修远看完帖子，脸色变得苍白："我不知道这事。我会处理。"

"省省吧。"鹿晚晴转身就走，"我们的'互助协议'到此为止。"

程修远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摸着口袋里的艺术节报名表。袖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一滴凝固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