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南街位于城南,此时正值阳春三月,街道两旁已褪去深冬带来的枯槁,在天气回暖、春风抚慰之后,这里俨然是一副生机勃勃、万物复苏的景象。
不远处,护城河的上空,只见褚采薇一身鹅黄色长裙,薄纱所制而成的广袖随风而动,乌黑的墨发被束成双丫髻的模样,由镶嵌着浅黄色珠翠的首饰点缀,将本就灵动的小姑娘衬得愈发明媚。
她于护城河上空飞行,眼波蓝光流转,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那是司天监的望气术。
京兆府在审问许平志之时曾说有妖物作祟,京兆府尹陈汉光便在司天监请来了褚采薇,欲用望气术一探究竟。
远处,陈汉光自山坡上下来,手上捏着一根不知道从何处薅来的芦苇,立在一个地势颇高的地方,远远地望着不远处的京兆府捕手,心中满是忧虑。
此时正值草长莺飞的季节,京城的郊外虽然起了暖融融的阳光,但林间的风还带着些许寒意,好在今日是个晴朗的天气,倒是为他们查找案发现场给了不少便利。
陈汉光却无心赏景。
自从圣上下令到现在已有三日,今天也一上午了,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这十五万两白银事关重大,皇帝早就下了死命令,叫京兆府必得给个交代。今年又正逢京察年,若京兆府给不了一个让皇帝满意的答案,那他这个京兆府尹便做不久了,他岂有不紧张的道理?
在京察年的时候,大奉官员人人自危,对于他们来说,若只是革职都还只是件小事,至少能保住一条小命,若是丢了性命还累及家族,那就兹事体大了。
良久,他自山涧小路下来,迎面撞见一个神情恍惚的捕手,心中积压许久的恐慌顿时被激起,不由得拧眉呵斥:
陈汉光.“去那边找啊!猪脑子!”
将附近二十里寻了一圈的褚采薇此时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之色。她将双手收回袖中,堪堪落地,正好听见了陈汉光的这句呵斥。
他呵斥的人是京兆府的捕手,她也无意多管闲事,便也不曾多言,只是沉默的收回目光。
那捕手见了陈汉光,面露惶恐,也不敢在浑水摸鱼,便敛起神色,打起精神来,匆匆地离开了此处。
陈汉光见他还算识趣,便也没再与之为难,便也由着他去了。回头见了褚采薇,瞬间一改方才的厉色:
陈汉光.“如何?”
褚采薇司天监的人,还是监正的弟子,怀庆公主、魏渊之女皆是她的师姐,他自然是不敢得罪的。
黄衣少女并未看他,只是远远地眺望着平静地根本不像是有妖物作祟的河面:
褚采薇.“我已带人仔细勘察,沿途二十里没有在河道内观测道妖气,这岸上也没有痕迹。”
不远处的杨砚听了这话,心中百转千回。只见他猛地将自己手中的折扇收起,缓缓道:
杨砚.“此案云遮雾绕甚是古怪,也许我们的方向是错的。”
褚采薇兀自不服,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又运起周身灵力,再度一跃而起,以望气术再次勘察。
陈汉光望了眼褚采薇的背影,来回几个深呼吸,将心中的恼火硬生生的压了回去。
半晌,他凑到杨砚跟前,提议道:
陈汉光.“不如我们去云鹿书院找高人来问心。”
褚采薇离得本就不远,一听这话顿时添了几分怒意:
褚采薇.“府尹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看不上我们司天监的望气术吗?”
陈汉光在官场行走多年,哪里听不出褚采薇的言外之意?见此情形,他连连告罪:
陈汉光.“采薇姑娘言重了!在下只是一时情急,绝无冒犯司天监之意。”
杨砚似乎也不太认同陈汉光的提议,亦否决道:
杨砚.“此事,不可行。”
他乃魏渊义子,按照惯例,魏昭应当称他一句义兄。
魏昭是云鹿书院的学子,还是书院院长赵守的嫡传弟子,因着聪慧伶俐,很得赵守的器重,更因悟性极好,赵守也常常赞叹她钟灵毓秀,若非身体不好无法握剑,只怕在武艺上的造诣比读书要更高。
陈汉光若将此事报给云鹿书院,且不说赵守会不会隐瞒魏昭,就以魏昭之聪慧,必定很快会知晓此事。
杨砚深知魏昭的性子,若叫她知道自己于查案上遇到难处,必定不会坐视不管。
陈汉光却没领会杨砚的言外之意,只诧异于他这般果断地回绝了自己的请求:
陈汉光.“这是为何?”
杨砚.“你与魏姑娘不甚熟识,自然不知她的性情。我与她相交甚笃,若叫她知道我遇到了难处,必得出手相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