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空旷的房间顿时只剩下魏渊一人。
耳边水滴声时不时地传来，桌案上的炉子里，火苗不知不觉地熄灭下去，渐渐地只剩下一堆灰烬。他随手从一旁拿起方才未曾看完的折子，待茶盏中的茶水凉得半温不凉后，这才送入口中。
就这样沉默半晌，门外又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循声抬头，只见出去许久的女儿终于回来，这才挂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来：
魏渊.“回来了。”
说着，便往身边移了移，拍了拍身侧空着的位置，待魏昭在身边落座，看她眉宇间除了有些疲乏和无法掩饰的病气之外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询问，
魏渊.“听说长砳县来人了，可有说是因为什么？”
魏昭.“果然还是瞒不过父亲。”
虽说魏昭本来就没想瞒着魏渊，但也确实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不过说来也是，整个京城，甚至是整个大奉都有打更人安插的眼线，魏昭见长砳县主簿的事情就在打更人衙门里，与浩气楼不过几十步的距离。魏渊又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她，她见了什么人，自然瞒不过他。
魏昭.“徐主簿这次来衙门原是来求见李银锣的，但李银锣不在，我回来时正好瞧见，看他神色急切，便将他带进来了。至于他所求之事……”
话音未落，魏昭的话头便是一顿，她转头看着父亲，见他依旧满是慈爱地看着自己，便续道：
魏昭.“是来求打更人出手相助的。”
魏渊倒是没想到。
毕竟长砳县虽然挨着遍地都是权贵的京师，但京城中的这些贵族也犯不着跑去一个区区县城犯事，所以近些年呈上来的卷宗几乎都是不算太大的案件，这一次徐久之突然前来拜访倒是少见。
最关键的是，魏昭居然会主动揽下此事。
他将魏昭的墨发理顺拢在脑后，笑言：
魏渊.“哦？父亲倒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居然会让昭昭上心。”
魏昭.“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凭李银锣之能也能办妥。只是这次犯事的凶手在朝堂有人，且这个人已经将事情捅到了刑部，虽然不知孙尚书可否知晓，但女儿想着，他既然能将事情捅到刑部，我若不将此事与父亲提上一提，便也有些不太给面子。”
说着，魏昭便将徐久之告诉自己的话一字不落地与魏渊复述了一遍。
魏渊虽然不知自家女儿为何对长砳县的事情如此上心，但长砳县既然出了命案，人家当地的官员又求到打更人衙门跟前，他便也不好置之不理。
魏渊.“这样吧。一会儿我叫杨砚让李玉春走一趟，若事情属实，便择日上书陛下，将给事中撤职查办，至于张家……张夫人与继子通奸，谋害丈夫，将张家财产充公。”
魏昭.“那张夫人和张献呢？父亲打算如何处置？”
魏渊.“李玉春熟读大奉律法，他知道该如何办。”
闻言，魏昭颔首，知晓父亲打算给张夫人留一个余地，便识趣的不再多问。
长砳县，吃饱喝足的许七安推门而出，身后跟着长砳县县衙的王捕头，一路上听他说起县令的打算，心中兀自忧虑：
许七安.“徐主簿当真去搬救兵了？”
王捕头从路边小贩那里抓了一把瓜子，在分给许七安时，颇有些圆润的脸蛋人不知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来：
王捕头.“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小小一个长砳县衙，却毗邻着满是权贵的大奉京城，当然得小心着点儿了。”
许七安了然。
他回头指了指后头依山而建的阁楼和衙门，又问：
许七安.“这浩气楼里住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当真能扳倒张献？”
王捕头转头看着许七安，眼神忽然变得怪异起来，简直就像是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他忍不住拍了一下许七安的肩膀，朗声笑道：
王捕头.“你喝多了？打更人啊。”
许七安.“打更人？”
许七安皱眉，思绪一下子飞出去老远。
他忽然想起从前在电视剧里看过，拿着一个梆子、敲着锣，嘴里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常年在深夜走在大街小巷的人。
王捕头见他满脸疑问，皱着眉不说话的样子，便知道他想岔了。
他恨铁不成钢的往许七安后脑勺重重一拍：
王捕头.“你真是喝假酒了你！哪是那个打更人呢！？”
许七安.“不是，那是哪个打更人嘛！？”
王捕头正想解释，却见前头出现一阵骚乱。
有个穿着打扮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妇人指着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嚷嚷着抓小偷，后面正在巡街的捕快见了，握了刀柄追上去，将人一脚踹翻在地便是一顿痛打。王捕头远远地见了，嘴里怒骂一声‘王八蛋’，便也跟着过去凑热闹。一边打还一边解释说：
王捕头.“打更人就是监察百官、守护京城，那都是我等向往的英雄人物、神仙豪杰。”
待心中不平之气彻底消散，他这才住了手，撂下一句将人押回衙门，等他回去审便拉着许七安自顾自地走到一边，继续解释：
王捕头.“尤其是那魏渊魏公。等你有机会见识一下你就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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