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立风流成性,平日没少流连烟花柳巷,却又仗着父亲周侍郎的势嚣张跋扈,没少得罪人,朝堂上早已有不少朝臣看他不惯,却又因拿不住周侍郎的把柄无可奈何,这才让周立嚣张至今。魏昭为人低调和善,从未与人结仇,且她本就是魏渊唯一的女儿,魏渊执掌重权,极受元景帝信任,那周立自然不会为了让自己心中痛快一时便去惹了魏渊;但许玲月就不一样了,许家虽然殷实,但在这些权贵看来,毕竟是寒门人家,她容貌姣好,就算自己当真将她抢来偷偷地做了外室便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周立今日怎么也没想到,许玲月的哥哥竟然会为自家妹妹出头,更没想到此事还会惊动打更人。
李玉春.“那属下先让朱广孝送小姐和两位姑娘回衙门吧。”
许玲月亦没想到魏昭能调得动打更人,仓皇之下匆匆屈膝一礼,
许玲月.“我大哥就拜托这位大人了。”
李玉春颔首,便率先走在最前头,宋廷风朝朱广孝微微颔首,便也忙跟上李玉春的脚步离开了。
打更人衙门。
因衙门里多是男人,魏昭已将许玲月和许玲音放到了自己的住处。但是许玲音毕竟年纪小,又受了些惊吓,便用了些吃食就在魏昭房间里睡下,许玲月不敢随意走动,也只好乖乖地守在许玲音身边。
魏昭在回来之后便去了浩气楼,听说是去见了魏渊,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她竟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许玲月莫名有些揪心。
浩气楼的二楼,杨砚立在右下首的位置,静静地听着魏昭将今日出门的来龙去脉尽数告知。良久,他摇了摇手中折扇,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杨砚.“没想到,咱们大小姐也会有跟人结仇的一天。”
周立风流成性且飞扬跋扈,此番魏昭当着他的面把许玲月带走,还叫李玉春他们把许七安带出来,以他的性子,势必会记上魏昭一笔。
就是可惜,他怕是没有那个机会来找魏昭的麻烦了。
最近朝堂上对周侍郎不满的声音可是越来越多了,此次周立主动挑事,简直就是在给打更人递把柄。
然魏昭却不怎么关心朝堂局势,只知那周立如此嚣张跋扈,若落到打更人手里,必定蹦跶不了多久:
魏昭.“你这话说的,那周立嚣张跋扈,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我虽势弱,但见了此事难道还能坐视不管?”
杨砚摇着手中折扇,那双狐狸眼在望着魏昭时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话。
魏昭性子温婉柔和,是打更人衙门里面最好说话的一个,这在他们这些金锣里面并不算什么秘密。只是他也的确没想到,平日里这个总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小姐骨子里竟也是个路见不平的性子。
那周立性子骄纵惯了,名声在京城里并不算太好,但周显平与魏渊平日里并无交情,周立惹事也并未惹到打更人头上,所以两方一直这么相安无事道现在。而今日魏昭公然帮许七安将他妹妹带走,周立心中定会狠狠地记魏昭一笔。
见杨砚不搭话,魏昭也不再理他,只是转头看魏渊:
魏昭.“父亲……”
魏渊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以示安心。
那周侍郎虽然已官居三品,但魏渊在朝堂上的地位却能和身为内阁首辅的王贞文相提并论,他又是御前的红人,以周侍郎的官职,还犯不着来得罪他。更何况,周侍郎的政敌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若此次打更人能送他们一个顺水人情,倒也不失为一件善事。
许是察觉到魏渊有话要说,魏昭便也乖乖地坐着。
魏渊.“最近褚采薇助陈府尹查的案子,你应该有听说吧?”
闻言,魏昭想起最近周侍郎的动作,以及褚采薇同她说起的案子,心中便已经有了几分计较:
魏昭.“父亲是说,那户部主事郑新、御刀卫千户陆淐之都与周侍郎有关系?”
如今的朝堂上分为两派,一派是以魏渊为首的魏党,支持皇后所生的二皇子,另外一派以内阁首辅王贞文为首,支持陈贵妃所出的太子,因储位之争的缘故,两派素来不睦,相争已久。但在魏党和王党之外,还屹立着一派自诩清流的党羽。
他们自诩忠君爱国,但实际上却总在背地里干些中饱私囊的勾当。
只是以往他们做的事情并未闹到明面上,王贞文和魏渊都默契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但这一次的税银失窃案,因数目庞大,很快便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元景帝震怒,这才下令彻查,查出了陆淐之和郑新。
作为旁观者的魏昭虽然久离京城,却看的分明,魏渊和王贞文在朝堂上皆是数一数二的重臣,若两方联手,只怕会对皇权不利,所以两人才遂了元景帝的意,总是争执不下。
魏渊端着茶盏递到魏昭面前:
魏渊.“户部侍郎周显平,是此二人的幕后之人。”
虽然只有三言两语,但魏昭却依然明白了魏渊的话外之音。
想来是税银丢失一案被破,许七安得罪了周显平,所以那周立才专门在他的周围徘徊——原本周显平是想对魏昭下手的,只是魏渊将她保护的太好,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这才将主意打到了许七安的身上。毕竟再怎么说,许七安也是破获税银案的推手之一。
魏昭.“所以,自税银案破获,我便已经误打误撞的得罪了周显平,只是我是父亲的女儿,他们不好对我下手,这才将视线转移到许七安身上。周立调戏玲月姑娘,也是为了找个由头置许七安于死地。”
魏渊.“前些日子奉旨追查税银丢失案的京兆府顺藤摸瓜查到周显平身上,但周显平毕竟是户部侍郎,结党众多,京兆府不好打草惊蛇,所以这个案子便陷入僵局,陈府尹没办法,这才来了打更人。”
魏昭果真聪明,魏渊不过三言两语,她便已经明白了其中利害。就是可惜她的身体一直都是他的隐忧。若是女儿身子安泰,他也不至于如此忧虑。
但他也深知,魏昭入仕之事急不得,毕竟朝堂女子为官虽有先例,但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且魏昭身世本就特殊,若元景不死,她只怕很难走到最后。
更何况,她的心疾之症还未治好。
魏昭.“那父亲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魏渊.“昭儿看,帮你破了税银案的许七安如何?”
魏昭闻言一愣。
许七安?
之前帮京兆府破了税银丢失之案,前些日子又在长砳县助县令破了张友瑞杀父一案,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而且,就看父亲的态度,想必怀庆公主已将许七安引荐给他,他也已经派人查了许七安家的情况,想来他来打更人衙门的日子也不远了。
魏昭.“若要拿住周显平的把柄,又不引人注意,他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