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铺满整个京城。

魏昭坐在浩气楼房顶的屋脊上，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个小小的酒坛子，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醇厚的酒香飘出，叫人飘飘欲仙。

海棠虽只是侍女，却是最得魏昭信任的，这些年也常跟着她来往于云鹿书院。魏昭为人和气，常与院中学子交谈，故除了院长赵守和长老们，也有不少弟子认得常常跟在她身边的海棠。方才许七安才离开不久，她便得了魏昭之命前往书院，欲将今日之事告知赵守。

许七安走了，海棠得了她的吩咐传话去了，她难得迎来闲暇时分，便一个人上了房顶，眺望着整个大奉京城——浩气楼的房顶自然没有司天监的房顶高，甚至还没有司天监的一半，但与寻常屋舍比，也高出许多，自然能将京城一览无余。

杨砚从屋脊的另一头过来，一见她脸色苍白成那样还跑到这里来喝闷酒，便知道她今日定是心情不好。但他却面色不显，只在她身边驻足：

杨砚.“就知道你在这里。”

魏昭见了，连个眼神都不带给的，只是先往自己口中灌了一大口酒后，才默默开口：

魏昭.“你们送来的卷宗那么多，全丢给我一个人整理，就不能让我歇歇？”

杨砚轻笑着在她身边落座：

杨砚.“能，当然能。”

只是自打他进打更人开始，魏渊便时时带着魏昭坐在这里眺望京城。

后来，随着魏昭年岁渐长，魏渊在朝堂上的地位越来越高，随之而来的，便是他愈发忙碌的身影，渐渐地便无暇陪女儿来此处了。但因着从前他总带着魏昭在这里吹风，日子久了，便让她养成了习惯，只要回到衙门，一得闲暇便总是一个人这里发呆。

但她身体底子毕竟不好，魏渊从不让她喝酒，她自己也乖顺的滴酒不沾，有时心情不好，也是因为她心中郁结，实在是无处宣泄，这才会任性一次。

但杨砚哪里会让她这般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于是强硬的一把将她手中的酒坛子夺过来，发现里面的酒已经空了大半，便知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

杨砚.“倒是好酒。”

说罢，他抬手，便朝自己口中猛地灌了一大口，魏昭见了便下意识地想拦，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杨砚.“这么烈的酒，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喝了。”

魏昭看着他，纤细白皙的手在空中停顿半晌，这才讪讪地收回来：

魏昭.“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对于杨砚的出现，她并不意外。

杨砚是魏渊的义子，魏昭和他也认识许多年了。自从他来了之后，魏昭只要一个人躲在这里，他总是会准确无误的找过来。

殊不知这是杨砚成为打更人，尤其是在做了金锣之后的这些年养成的习惯。

魏昭身子骨纤细柔弱，所以这些年他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关注着她的行踪，就怕她在外头出个什么意外。

杨砚.“刚才和义父议完事之后再衙门里遍寻不着你，衙门的铜锣又说你没有出去，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他侧目凑近魏昭，在看清那张清秀白皙的脸庞后，又道：

杨砚.“你今日看着脸色不好，想来是心中郁结，这才太偷偷地带了酒，一个人坐在这里发愣。”

说罢，他又换上平日里常见的轻浮样，连带着语气也变得颇有几分不着调：

杨砚.“只是我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事，竟能让咱们一向波澜不惊的大小姐这般如鲠在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