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树海第三次核对手中的检验报告，汗水浸透了白大褂的后背。诊断结果没有改变——弥漫性脑干胶质瘤，晚期，预计生存期3-6个月。他的小雨，他七岁的阳光，正在被这个医学名词一点点吞噬。
"林医生？"护士小心翼翼地敲门，"7床病人醒了，说头痛得厉害。"
林树海机械地点点头，将女儿的报告锁进抽屉。那里已经躺着十七份不同医院的诊断书，每一张都判了小雨死刑。
走廊尽头，小雨的病房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林树海推开门，看到女儿正在和志愿者姐姐玩折纸，苍白的脸上泛着难得的红晕。
"爸爸！"小雨举起一只歪歪扭扭的纸鹤，"看我做的！"
林树海接过纸鹤，突然注意到女儿右手手指微微发抖——肿瘤已经开始影响运动神经。他借口查房匆匆离开，在洗手间里将拳头砸向墙壁，直到关节渗出血丝。
那天深夜，林树海在办公室翻阅古籍时，值班护士惊慌地跑来："林医生！地下室...您最好来看看。"
地下储藏室里，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正悬浮在半空中，周身笼罩着诡异的蓝光。老人惊恐地睁大眼睛，却发不出声音。三分钟后，他缓缓落回病床，心电图恢复平稳，而十分钟前监护仪还显示他处于濒死状态。
"第几次了？"林树海声音干涩。
"这、这个月第三次了。"护士颤抖着回答，"而且...老陈说他看到去世的妻子在光里..."
林树海突然想起地方志上的记载：仁和医院建于民国初年，前身是座乱葬岗。当时的风水先生曾说此地"阴阳交界，生死模糊"。
三个月后，林树海的秘密实验室初具规模。他筛选了十二名自愿参与的绝症患者，在午夜时分将他们带入地下室特制的隔离间。监控录像显示，当钟声敲响十二下时，其中三名患者的灵魂短暂离体，像雾气般在房间内游荡。
"还不够稳定..."林树海在实验日志上写道，"需要更强的锚定媒介。"
小雨的病情恶化得比预期更快。她开始认不出人，右侧身体几乎瘫痪。某个深夜，林树海抱着高烧不退的女儿冲进地下室，将她放在中央实验台上。
"爸爸...好冷..."小雨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
林树海启动了未经测试的第六代锚定装置，七盏青铜灯按照北斗七星排列，每盏灯里都混合着不同患者的脑脊液。当蓝光亮起时，整个地下室回荡着不明来源的尖啸声。
"坚持住，宝贝！"林树海调整着仪器参数，看着小雨的灵魂像薄纱般从身体剥离，"爸爸会让你永远活着..."
锚定过程持续了四十三分钟。当一切平静下来，小雨安静地睡着了，呼吸平稳，体温正常。林树海欣喜若狂，直到他注意到女儿的病号服下摆沾着某种黑色物质——那是从她指尖渗出的、不属于任何人体组织的粘稠液体。
第二天清晨，护士长报告有三名病人离奇死亡，尸体呈现脱水状态，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生命力。林树海悄悄将尸体运往地下室时，听到储物柜里传来小雨的笑声。他打开柜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用血画的一只歪歪扭扭的纸鹤。
"小雨？"林树海的声音在地下室回荡。
一只冰凉的小手突然握住他的手腕。林树海转身，看到女儿站在身后，半边脸爬满蛛网般的黑色血管。
"爸爸，"小雨甜甜地笑着，声音却混合着成年女性的音调，"我和新朋友们玩得好开心。"
林树海这才注意到，地下室的每个阴影里都站着模糊的人形，他们的眼睛反射着诡异的蓝光。最靠近的一个，赫然是昨天去世的7床病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医院怪事频发。值夜班的护士声称看到穿病号服的小女孩在停尸房跳舞；濒死的病人会突然康复，却在三天内变成干尸；西侧走廊的监控录像显示，墙壁在午夜时分会渗出黑色液体...
林树海疯狂地改进着锚定装置，却发现小雨越来越不受控制。她开始自行"收集"新朋友，整座医院逐渐变成一个巨大的灵魂囚笼。
火灾发生那晚，林树海正在记录最新发现："小雨不是被锚定的对象，她成为了锚本身。医院正在活过来，而我的女儿是它的心脏..."
爆炸声从地下室传来时，林树海第一时间冲向小雨的病房。房间空无一人，只有床头贴着一张蜡笔画：七个人被锁在病床上，最中间的那个穿着白大褂，赫然是林树海自己。
浓烟中，林树海听到女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爸爸也来当我的朋友吧？永远永远..."
消防员在废墟中只找到林树海一人的尸体。他蜷缩在地下室角落，怀里紧抱着一个焦黑的金属盒子，脸上凝固着诡异的微笑。尸检报告显示，他的大脑呈现异常脱水状态，与医院其他死者一模一样。
而在火灾发生的同时，三百公里外的某家医院里，一个昏迷多年的植物人女孩突然睁开了眼睛。护士赶来时，听到她在哼唱一首古怪的童谣：
"仁和医院真有趣，活人死人做游戏..."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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