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

向云楠突然笑出声来，仰头看向沈墨，眼眶还红着，嘴角却扭曲地上扬，"昨晚有个很可爱的混血，还是个学生，跟我说，你今天下午五点要去陪他玩一场"

沈墨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向云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向云楠看着对方这一副疑惑的表情，忍不住的冷笑，他在上海也活了二十多年，手下的人脉资源也够他活了，调查一个见头不见尾的短信还是绰绰有余

他知道，那个短信是沈墨一个很喜欢的狗发的，一个很可爱的卷毛，向云楠昨晚玩性大发，切了个号跟他聊了几句就顺了个大概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向云楠撑着椅子站起来，全身都在发抖"两年了，沈总试了那么多人，结果发现还是我最"他顿了一下"最好玩？"

“不，您是不甘心吧，不甘心还没玩到我就失去了”向云楠笑他，是鄙夷的，是沈墨从未见过的

向云楠抓起玻璃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手抖得太厉害，一半洒在羊毛地毯上，"专业建议，"他仰头灌下水，喉结剧烈滚动"下次玩这种游戏前，先给你的小情人统一口径"

沈墨警告地向前一步，向云楠猛地将玻璃杯砸向墙面，碎片四溅，"你这两年睡了多少人？五个？十个？"他逼近沈墨，呼吸喷在对方脸上，"是不是每个都要绑在这把椅子上，听你说什么'好孩子'？"

沈墨眼中燃起怒火。他一把扣住向云楠的手腕："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什么？"向云楠挣脱不开，索性踮起脚贴近沈墨耳边，"知道你是个控制狂？知道你用愧疚感当枷锁？"他轻笑一声，热气喷在沈墨耳廓，"可惜啊，心理医生的职业病就是...解构所有操纵手段。"

沈墨突然发力将他按在落地窗上。这个高度，整个外滩在脚下铺展，京城的繁华一一落在二人眼中"那你解构一下这个。"沈墨的声音低沉危险，"为什么你的心跳这么快？"

隔着毛衣，向云楠仍能感受到沈墨胸膛传来的震动，一记耳光清脆地甩在沈墨脸上

"因为恶心"他冷笑“还有，怕你是个疯子推我下楼”

沈墨偏着头，左颊迅速泛起红痕。他慢慢转回来，黑眼睛里翻涌着向云楠读不懂的情绪。

"两年前我走的时候，"向云楠推开他，整理自己皱巴巴的毛衣，"以为至少保留了一点尊严。"他走向门口，脚步虚浮却坚定，"现在看来，真是高估你了。"

保镖在门外迟疑地看向沈墨。后者摆了摆手，他们立刻让开通道。

"云楠。"沈墨在背后叫他，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确定，"那个短信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是你的，从来都是"

向云楠头也不回地按下电梯按钮："省省吧，沈总。你的心理游戏..."电梯门开启，他走进去，终于转身面对沈墨，"治不好我的抑郁症，但远离你可以。"

在电梯门关闭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沈墨向前追了两步，像是舍不得，多可笑，但已经不重要了。向云楠靠在金属壁上，摸出手机取消所有沈墨相关联系人的屏蔽，都不重要了

电梯下到一楼，大堂里果然站着个穿驼色大衣的年轻男孩，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向云楠径直走过他身边，路过的时候还轻笑“小朋友，我也很喜欢你，如果可以，我们也可以玩玩”

男孩明显怔了一下，随即露出复杂的表情

他摸出口袋里的药瓶，倒出最后两粒吞下。苦味在舌尖蔓延，但这次，他没有哭。

向云楠出了外滩觉得空气都新鲜了不少“沈墨，我们今天就算彻底完了”

他还是回到了两年前那种两点一线，他的老师说过，他是个心理学的天才，因为他以身试验，拿自己做研究，结果也是如他所愿，成功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向云楠眯着眼，这是他连续第三十六小时保持清醒，抑郁症转躁狂的典型症状，见怪不怪了

"向老师，该吃药了。"

简默端着药盘走进来，白大褂袖口沾着一点墨水。这个被向云楠资助了两年年的医学生，自从他住院后就来陪他解闷，二十岁的年轻人有着小鹿般的眼睛和热情似火的心

"今天多了两片？"向云楠接过药杯，指尖在简默手心短暂停留

"血钾太低，主任加了补充剂。"简默自然地扶他坐起，手指在向云楠后背脊椎骨节上轻轻按压，"您又瘦了。"

向云楠咽下药片，苦涩在舌根蔓延。他想起上周在学术论坛晕倒的场景——直播镜头前，他正在讲解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最新疗法，突然眼前一黑。第二天，"著名心理专家向云楠当众崩溃"的词条上了热搜。

"媒体还在楼下？"

简默拉开窗帘一条缝："少多了。不过今早《心理前沿》的编导来过，说要等您康复后做个专访，安慰安慰观众"

向云楠苦笑，多讽刺。他的《抑郁症认知行为疗法指南》刚获得国际奖项，自己却躺在了病床上。床头柜摆着最新一期杂志，封面是他演讲时的照片，标题是"向云楠：驱散人心中的雾霾，向云端而前行"。

谁能想到云端的他自己正在深渊里下坠？

"先吃点东西。"简默打开保温盒"我熬了三小时的，哥哥尝尝"

向云楠看着年轻人专注的侧脸。简默和他初遇在冰岛，当时这个留学生因为交不起学费在雷克雅未克餐厅打工。向云楠鬼使神差地资助了他，可能是因为他和沈墨太像了

"你今天不是有实习考核？"向云楠接过粥碗。

简默用棉签沾水润了润他干裂的嘴唇："我请假了。"

"胡闹。"向云楠皱眉，"我的情况自己清楚，你现在最重要"

"但会疼。"简默突然抬头，眼睛亮得惊人，"您手背上的针眼都发青了，夜里心率一度掉到45，护士站的监护仪报警三次。"他声音发颤，"您知道看着监护仪上那条线变平时，我在想什么吗？"

向云楠怔住了。简默向来温和克制，从没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我在想..."简默低头整理输液管，眼里是恨意"当年如果是我比那个人先遇见你多好"

这句话像把钝刀捅进向云楠心口。他想起沈墨也曾这样看着他，在得知他抑郁症确诊的那天夜里，说"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多么相似的台词，可是他现在没心情听二人转

"阿楠"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向云楠手一抖，粥碗翻倒在被单上。

简默恨意不掩，想看看到底是那个没眼力的打扰他家哥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