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绅士的獠牙刺入驱魔人颈动脉的刹那，
约瑟夫忽然听见了对方的心跳——
「他渴望被吸血鬼亲吻，已经想了整整七年。」
伊索卡尔颤抖着掏出十字架，
却主动缠绕上吸血鬼冰冷的腰身：
“请咬深一点…老师。”
“我伪装成驱魔人进教堂，”
“只是为了离您更近一些。”
月光是冷的，淌过墓园歪斜的碑石，凝成一片银白的寒霜。
空气里浮动着陈腐的泥土气息，以及更深处、更诱人的——活人温热血液的甜香。
约瑟夫站在阴影交汇的廊柱下，晚礼服一丝不苟，银发如同月光的碎片。
他冰蓝色的眼瞳锁定了那个闯入者，一个身披驱魔人长袍、身形清瘦的男人。
男人正谨慎地移动，手中的银质十字架在月色下流淌着微弱的光，另一只手则紧握着一小瓶圣水，动作标准得像是从教科书里拓印下来的。
可悲的猎物。
约瑟夫无声地勾起唇角，优雅，却带着捕食者特有的残酷。
他喜欢欣赏猎物徒劳的挣扎。
身影如同融入夜色本身，再出现时，已悄无声息地拦在了驱魔人的必经之路上。
伊索·卡尔猛地顿住脚步，呼吸一滞。
眼前的吸血鬼贵族超出了他所有的想象与戒备。
苍白、完美，一种非人的、令人心悸的美感，尤其是那双眼睛，冰冷得能冻结血液。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移动的。
“夜晚的墓园并不欢迎活人，驱魔人先生。”
约瑟夫的嗓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弦音擦过冰面，“或者说……你是专程来为我送上晚餐的？”
话音未落，那几乎非人的速度再次爆发。
伊索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扼住手腕，剧痛袭来，十字架和圣水瓶脱手而出，叮当滚落在枯草丛中。
天旋地转，后背狠狠撞上冰冷粗糙的墓碑，震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冰冷的压制紧随而至，约瑟夫的身体紧贴着他，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
绝对的力量差距。
绝望瞬间攫住了伊索。
他能闻到对方身上古老的尘埃和冷冽的香气，能看到那毫无波动的蓝色眼眸近在咫尺，如同深渊。
然后，他看见那完美的唇瓣微启，露出其下锋利的、非人的獠牙，精准地压向自己剧烈搏动的颈动脉。
完了。
冰冷的刺痛刺破皮肤，穿透血肉。
伊索猛地仰起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所有学过的咒文和仪式碎成粉末，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约瑟夫獠牙刺入、温热血液涌入口腔的那一刹那——
——咚。
一声清晰无比的心跳，震耳欲聋，并非来自他掌控下的这具温热躯体外部，而是直接炸响在他的脑海深处。
紧接着，是更多，更快，几乎失了序，疯狂地撞击着他的感知。
还有那纷乱、滚烫、不容错辨的心音。
「……碰到了……」
「他真的……在咬我……」
约瑟夫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这感觉荒谬绝伦。一个驱魔人，在吸血鬼的獠牙下，心跳加速、体温升高……这绝非恐惧。
这更像是……
更多的碎片汹涌而来，带着炙热的温度，烫得他獠牙都微微一麻。
「……和想象中一样…不…更……」
「……冰冷的……舒服……」
「……想要更多……」
这简直……约瑟夫冰封的心湖掀起滔天巨浪。
他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情形。
他在吸食他的血，而他的猎物却在……享受？
就在这时，他身下这具颤抖不止的身体忽然有了新的动作。
伊索的手艰难地探入驱魔人长袍内侧的暗袋。
终于要挣扎了？最后的底牌？
约瑟夫冷眼等着，等着或许会出现的蒜精，或是某种秘银武器。
可他掏出来的，依旧只是那个最初就被打落的、毫不起眼的银十字架。
手臂颤得厉害，几乎握不住。
然后，那颤抖的、握着十字架的手，却没有推向吸血鬼的心脏或额头，反而……绕过了约瑟夫的腰侧。
冰凉的银器贴上约瑟夫的后背，隔着一层衣料，带来细微的不适。
但比那银器更灼热的，是伊索·卡尔随之缠绕上来的手臂和骤然收紧的拥抱。
他整个人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将自己更深地送入了吸血鬼的怀中，送入那对致命的獠牙之下。
一个拥抱的姿态。
“请……”破碎的气音从伊索苍白的唇间溢出，带着濒死般的战栗，却又蕴含着一种令人费解的、狂热的恳求，“咬深一点……老师……”
老师？
这个陌生的称谓像钥匙，猛地撬开了约瑟夫记忆中某个尘封的角落。
许多年前，某个短暂停留在教堂、总是躲在最后排阴影里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信徒？
总是用一种过于专注的、几乎烫人的眼神追随着他……
伊索·卡尔将滚烫的脸颊埋进约瑟夫冰冷的颈窝，仿佛那是唯一的救赎。
他语无伦次，声音轻得像梦呓，却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热量，砸进约瑟夫的耳膜，砸进那片因他混乱心音而死寂的脑海。
“……我找了您好久……”
“穿上这身驱魔人的衣服……混进教堂……”
“只是因为……那里是您最后出现的地方……”
“我只是……想再离您近一些……”
所有的声音，连同那疯狂的心跳，都在宣告一个荒谬到极点的真相。
约瑟夫缓慢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钳制。
他的獠牙退出那温热的脖颈，留下两个小小的、渗着血珠的牙印。
他垂眸，审视着怀里几乎瘫软的人。
伊索·卡尔眼神涣散，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潮，呼吸急促，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约瑟夫身上。
那不是一个即将被吸干血液的受害者该有的神情，那更像是……
约瑟夫冰凉的指尖抚上伊索颈侧的伤口，沾上一点鲜红，送到唇边，舌尖轻轻舐去。
品尝到的，除了鲜血固有的甘美，还有一丝绝望的、孤注一掷的……爱欲的滋味。
荒谬绝伦。
却又……有趣得令人窒息。
月光怜悯地照亮年轻驱魔人潮湿的眼角和失神的面容，那张脸上交织着羞耻、恐惧，和一种近乎痛苦的献祭般的狂喜。
约瑟夫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墓园里荡开一圈微凉的涟漪。
“原来如此。”他冰冷的指尖抬起伊索的下巴，迫使那双朦胧的、盛满混乱情愫的眼睛看向自己，“一个自投罗网的……小骗子。”
月光勾勒出吸血鬼唇角重新勾起的新月弧度，这一次，里面掺入了一种幽深难辨的、危险的玩味。
“那么告诉我，我亲爱的‘驱魔人’……”
他的指腹摩挲着伊索颈上仍在细微刺痛的伤口，声音低沉下去，如同爱侣间的亲昵耳语，却带着冷血动物般的滑腻寒意。
“你把自己包装成礼物，送到我的獠牙之下……”
“究竟想要得到怎样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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