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难难,语出唐婉《钗头凤》,是对陆游《钗头凤》的回应,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回应他的是背上骤然密集的、带着侵略性的触感,力道之大,几乎要透过薄薄的浅粉春衫烙进皮肉。精致的苏绣蝴蝶牡丹被粗暴地扯开了线头。苏柏被迫高昂起纤细的颈项,彦松带着薄茧与旧疤的手指正牢牢扣在那里,粗粝的触感让他控制不住地战栗。他被困在彦松的气息与力量之间,半边衣袖滑落肩头。紧接着,肩胛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与湿濡——是彦松在啃咬、吮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苏柏浑身发软,几乎支撑不住身体下滑。彦松顺势将他翻转过来,滚烫的唇齿再次落下,带着惩罚意味的啃噬落在颈侧、锁骨。
那只带着力量的手掌抚上苏柏的后脑,猛地发力向下按去!苏柏的身体瞬间僵硬如石。彦松的动作顿住了。
彦松意识到,苏柏在拒绝。
他缓缓松开了手。突如其来的压力消失,苏柏茫然地抬起眼,却只撞进一片深不见底的孤寂寒潭。他慌忙垂下视线,不敢再看。
“不愿意?” 彦松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更像是在确认一个已知的事实。“不…!” 苏柏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急切的亮光,仿佛在寻求某种许可,“清珣,贞柯…不愿意。” 他声音微弱却清晰,双手死死攥紧了彦松的袖袍边缘,指尖泛白。
彦松的目光锐利如刀,瞬间明白了。
彦栅可以,彦松不行。
对于苏柏这个人,他终究无法狠下心肠彻底强迫。对于“苏贞柯”这个名字所代表的那份清骨,他更不愿亲手碾碎。可若面对的是那个背负谋逆之罪的苏氏一族,那个被打入尘埃的罪奴身份呢?帝王心中的那杆秤…
“清珣…” 苏柏迷离的呼唤带着一丝脆弱,像羽毛拂过心尖。那杆秤终究还是向着“苏贞柯”的方向,重重倾斜下去。
“下去。” 彦松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把脸洗净。”
当苏柏洗净回来时,脸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唯有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
“转过去。” 彦松命令道,目光沉沉,“朕要听你的声音。”
“……是。” 苏柏顺从地转身。
这一次,彦松放过了他最初的抗拒,却并未心慈手软。
帐幔低垂,隔绝了视线,只余下压抑的喘息、猝不及防的轻哼、因疼痛而骤然抽吸的冷气,以及偶尔溢出唇齿的、破碎的低吟。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传入彦松耳中,竟奇异地带给他一种掌控与满足。
对苏柏而言,这竟是他第一次,在身心俱疲的深渊里,找到了一丝心甘情愿的沉沦。纵使身后的动作毫无技巧可言,带来阵阵不适的酸痛,但心底那份隐秘的、指向彦松本人的情感,却让他奇异地沉迷其中。
他甚至荒谬地想起那句诗,“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若是两心相印,这该是何等欢愉?这念头让他瞬间羞红了耳根。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心力交瘁之下,苏柏竟在这混乱之后,沉沉睡去,是这十多日来难得的安稳。留下彦松一人,在昏暗的烛光中,思绪纷乱。
“清珣,贞柯不愿意。” “自愿的…” 他凝视着沉睡的苏柏,肩头还残留着他失控时留下的齿痕淤青。他伸出手,极轻地将人揽近,一个带着复杂情绪的吻,无声地落在苏柏光洁的额角。
窗外,朱红宫墙吞噬了最后一缕残阳,终于为这场白日的荒诞画上了句点。“来人,” 彦松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传旨,苏氏日后留宿彤宫,免习…那些杂役。” 他终究没说出那个刺耳的词汇。
帝王勤政,丑时未尽,大伴已在帐外恭请圣安。苏柏睡得昏沉,迷茫起身,才惊觉自己竟宿于龙榻之上。明黄的帐幔外,彦松正由宫人侍奉着佩戴那枚象征皇权的四节龙凤玉。苏柏隔着纱幔,望着那模糊的身影怔怔出神。彦松敏锐地察觉到那道来自床榻的目光,侧首望去。
孙公公何等精明,立刻沉声斥道:“苏氏!陛下恩典,免你贱礼,岂可恃宠生骄,连侍奉圣驾都如此怠惰!”
苏柏如遭雷击,瞬间彻底清醒,几乎是滚落床榻,跪伏在地:“奴才该死!” 他发丝凌乱,散落肩头,衣衫不整间,颈项肩头昨日留下的青紫痕迹若隐若现。那双因惊慌而睁大的眼眸,带着未散的睡意和不知所措的尴尬,目光无意间落在彦松腰间的龙凤玉上,手指微微蜷缩。这副狼狈又带着脆弱诱惑的模样。“方才不该让大伴吓他。” 彦松心底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他踱步过去,并未让苏柏起身,只是伸出戴着玉扳指的手,指尖带着审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亲昵,缓缓抚过苏柏的眉眼,最后停留在那失了血色的唇瓣上,轻轻摩挲片刻,玩弄了苏柏的脸一会儿。
“回榻上歇着吧。”
昨夜苏柏睡熟后,彦松召见了陈王彦槲,审阅了他呈上的密折。选贤举能,帝王之责。隐太子昔年幕僚中不乏能臣干吏,彦松欲开创盛世,自当人尽其才,择善而用,使智者献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施其惠,信者尽其忠。然而,隐太子罪孽深重,朝中晋王旧部与其门客宿怨已深,更有松军血仇横亘其间。如何平衡各方,使其各安其位,政令通达,效率不损,实为棘手难题。陈王坐在下首,细数朝臣优劣,说到最后,已是焦头烂额,干脆一甩袖袍。
总而言之一句话:乱麻一团。
“按行程,姜堰也该快回京了吧。” 彦松拈起一块精致的糕点,看着弟弟气急败坏的模样。
“皇兄!” 彦槲几乎跳起来,“阿堰要是回来,我这差事岂不是更难办?就凭他松军遗孤的身份,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这‘外人’还不被唾沫星子淹死?”
“不过是让你拟个初步名单,真正担这千钧重担的是朕,你慌什么。” 彦松语气淡然。
彦槲一拍脑门,猛地站起:“说到担子,最难的确是皇兄您!还有…还有皇嫂!” 他压低声音,朝内殿方向努了努嘴,“真不知阿堰回来,见到‘皇嫂’,会闹出多大风波。皇兄您可得护着点,他这身子骨,可经不起阿堰的雷霆之怒啊。”
“‘皇嫂’?” 彦松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目光投向被重重殿宇遮蔽的沉沉夜色。
“你何时有过‘皇嫂’?”
他…认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