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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土供,宁若斯?

岁寒知松柏之后凋也

任土供,宁若斯?语出白居易《道州民》描绘了奴隶买卖的景象,表达诗人的愤懑。

他们的容貌极为出色,已初具少年棱角,却仍带着青春的柔润。那双眼睛大而深邃,眼窝如刻,浓密纤长的睫毛下,竟是一金一蓝的异色瞳仁,闪烁着少年特有的好奇与光亮。高挺的鼻梁下是自然红润的唇,一头银白的卷发衬着白皙健康的肌肤,在微光下仿佛泛着柔光。

苏柏的心猛地一沉。在彦松眼里,他们与自己一样,都不过是物件。这双生子的容色甚至更胜于己,被安置在这彤宫……其意不言而喻。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攫住了他。

他强自镇定,摆出主人姿态走向铁笼。

“你们叫什么?”声音带着试探。

笼内一片死寂,只有细微的颤抖。其中身形稍显纤巧的那个,却悄悄抬起眼,谨慎地打量着他。

“多少岁了?”苏柏再问。

“奴……十五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苏柏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按大雍的年岁算,若非他倾心彦松,他这般年纪已足可做这两少年的父亲了!

“嫌我们老了吗?”少年们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更加用力地跪伏下去,额头死死抵在冰凉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那光洁的地面清晰地映出他们扭曲、卑微的身影,仿佛被无形的巨掌狠狠按入尘埃。

这幅景象刺痛了苏柏,让他瞬间忆起前些日子的自己。“你们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他急声道。

两人却把头叩得更低,身体抖如筛糠。

苏柏无奈,只得蹲下身,用此生最柔和的语气道:“你们看看我。”终于,那小巧些的少年迟疑地抬起了头。在苏柏眼中,他看到了除逝去的大哥外,唯一一个对他没有流露侵犯之意、反而带着一丝善意的人。

少年口中发出奇异的音节,显然在对同伴低语:“ÊыΔ༛Òинカ༐༎ǔ”(哥哥,他像个好人,不会打咱们。)

另一个少年立刻以同样陌生的语言急促回应:“༆зÒ冂μギжзÞ⺌Γщチéɑビ⺳”(别做梦了,大哥已经离世了。)

苏柏皱眉:“你们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没有回答。除了那句关于年龄的询问,他们似乎对大雍语一无所知。

“知道来这儿是干嘛的吗?”苏柏换了个问法。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他们。

“来服侍大人的。”少年们低声应道,语调麻木。

话音未落,刚踏入彤宫的彦松便捕捉到了这句“虎狼之词”。他眼神一暗,大步上前,一把抓住笼前的苏柏,强硬地将他从背后拖拽起来,灼热的呼吸贴着苏柏的耳垂:“怎么?我还没碰你,就这般饥渴,想让他们两个伺候你了?”

“你胡说什么!他们还只是两个孩子!”苏柏又惊又怒。

“孩子?”彦松嗤笑,膝盖抵住苏柏大腿后侧,手臂反扣将他禁锢,“献国调教人的手段,你难道不知?早被驯化得服服帖帖了!当初真该把你一并送过去‘学学’。”言语间满是威胁。

“既然知道他们是献国调教好的,还疑心是细作,就该送去刑部!弄进彤宫做什么?”苏柏气急,低头狠狠咬在彦松手臂上,留下一排清晰的齿印。

“做什么?”彦松吃痛,猛地将苏柏翻转过来,逼他与自己对视。带着武茧的拇指危险地划过苏柏的唇瓣,眼神充满赤裸的欲望,“你不知道?”

苏柏慌乱地避开那灼人的视线,目光落在一旁香炉袅袅升起的青烟上——那是他亲手调制的香。

“别抱着了……”苏柏推拒着彦松紧箍的手臂,“那两个孩子……好像真听不懂大雍话。”

“听不懂岂不更好?”彦松非但不松,反而搂得更紧,声音低沉暧昧,“省得我们说的那些床笫密语污了他们的耳朵。”

“没个正形!”苏柏耳根泛红,再次推他。

“亲一口,”彦松将右脸凑近苏柏的唇,带着几分无赖的笃定,“亲了就放。”

若是从前,这轻佻的举动必会换来一记耳光。但此刻,苏柏内心竟涌起一丝苦涩的期盼——若时光能永远停驻在这片刻的、虚假的甜蜜里,不必向前,也不必回到过往的冰冷,该有多好。

审问那两个孩子的任务落到了苏柏肩上。那位九五至尊慵懒地斜倚在里间的软榻上,翻看着姜堰的奏折。

苏柏幼时博览群书,于言语一道更是天赋异禀。他耐着性子,用尽所知的各种音节试探、比划,终于从那对少年破碎的只言片语和惊惶的眼神中,拼凑出一段浸透血泪的身世。

图汉达与图汉岁,本是雪山脚下小部族的明珠。父母虽贫寒,却也守着祖辈传下的几头牦牛,在苦寒之地艰难求活。家中兄弟姊妹众多,十指连心,却也难敌饥馑交迫的严冬。

“那年……雪封了山口,牛羊冻毙过半……” 图汉岁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异邦腔调,金色的眼瞳蒙着一层水雾,仿佛又见那漫天风雪,“阿爹……阿娘……实在……熬不住了……”

长兄图汉格,是他们最坚实的倚靠,却因一场突如其来的热病,在缺医少药的毡房里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气。少年人温热的躯体在父母绝望的哭嚎中渐渐冰冷,也带走了这个家最后一点微薄的希望。

“大哥……没了……家里……断了粮……” 图汉达的蓝眸低垂,银白的卷发衬得脸色愈发惨白,他紧紧攥着弟弟冰冷的手,指节发青,“阿爹……阿娘……把我们……领到一个……很远……很暖……的地方……”

那地方,是献国边境一座雕梁画栋、脂粉香浓的销金窟。父母枯槁的手颤抖着,在一纸薄薄的卖身契上按下了指印。几锭冰冷的银子,便是这对冰雪雕琢般少年的终身价码。从此,伶籍在册,身如浮萍。

因着那惊为天人的异域容貌与罕见的金银异瞳,鸨母视若奇珍,并未如寻常买来的稚童般早早逼其接客承欢。他们将图家兄弟如名贵的瘦马般精细豢养,教习献国宫廷礼仪、丝竹歌舞、乃至侍奉之道,只待其及笄之年,容颜彻底盛放,卖个天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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