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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物里的时光(续·梦外的凉)

不再等待的花期

整理衣柜时,翻到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针织衫。袖口还留着去年冬天你织坏又拆掉重补的线头,领口沾着我感冒时你煮的姜茶渍——当时我嫌味道冲,还闹着要你加冰糖。

指尖抚过布料上磨出的细毛,恍惚间又闻到你身上淡淡的毛线香,混着巷口那家面店飘来的胡椒味,一下子把我拽回去年初雪的午后。

那天你抱着半袋新拆的毛线团来我家,说要赶在最冷前给我织件厚衫。你坐在阳台的藤椅上,阳光落在你垂着的睫毛上,毛线针在指间翻飞,偶尔错了针脚,就皱着眉把线拆了重织,线头掉在地毯上,像撒了把细碎的星光。

我窝在沙发里看电影,时不时凑过去捣乱,把毛线球滚到茶几底下,你无奈地笑,说我比三岁小孩还难缠,却还是放下针帮我去够。

电影放到一半,我突然咳嗽起来,你摸了摸我的额头,转身就进了厨房。没过多久,搪瓷杯里飘出姜茶的热气,你还偷偷加了颗冰糖,说“知道你怕苦,可喝了才好得快”。

后来我们总说“等有空”,等有空一起再去巷口吃热汤面,等有空把没看完的电影补完,等有空把这件没织完的花纹续上。

巷口那家面店的老板认识我们,每次去都会多放半勺辣油,说“小姑娘爱吃辣,小伙子总帮着挡”;没看完的电影还存在我的U盘里,片尾字幕停在主角说“下次见”的画面;而那件针织衫,你织到左胸位置,说要绣朵小雏菊,“你上次说喜欢楼下花坛里的雏菊,我记着呢”。

可生活总像被按下快进键,你忙着加班赶项目,我忙着准备考试,约好的见面一次次被推迟。有时深夜打电话,你声音带着疲惫,说“等忙完这阵,咱们就去把没做的事都补上”,我握着手机点头,却没说出口“其实我更想早点见你”。

直到去年冬天的一个下午,你突然打电话说要出差,“可能要去挺久,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我去车站送你,你把没织完的针织衫塞给我,“要是我不在,你冷了就先穿着,等我回来接着织”。

那天风很大,你裹着围巾朝我挥手,我看着你走进车站的背影,总觉得很快就能再见。可没想到,那次挥手竟成了最后一面。

后来你出了意外,我赶到医院时,只看到你放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还没给她织完雏菊,还没陪她去吃面,还没说我爱她”。

衣柜换季时,我把这件针织衫找出来,洗了好几遍,姜茶渍淡了些,袖口的线头还是没舍得剪。有时我会把它套在身上,布料已经有些松垮,却还带着你的温度。

楼下花坛里的雏菊开了又谢,巷口面店的老板问过好几次“怎么没见你朋友来”,我只能笑着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要等很久才回来”。没看完的电影我再也没打开过,怕看到片尾的“下次见”,更怕想起我们没补完的约定。

原来有些告别从不是轰轰烈烈的转身,是某件旧物突然撞进眼里,是某个瞬间突然想起一句话没说,是我们以为还能再续的时光,悄悄停在了某个普通的下午。

就像那天我没说出口的“路上小心”,你没来得及绣完的雏菊,还有我们总说的“等有空”,最后都变成了遗憾,藏在时光的褶皱里。

而那件没织完的针织衫,我还是没舍得扔。去年冬天我学着你的样子,拿起毛线针试着续花纹,可针脚歪歪扭扭,根本不像你织的那样整齐。

我突然想起你当初拆了又织的耐心,想起你说“织毛衣要慢慢来,急了就会错针”,就像我们的时光,要是当初能慢一点,要是我能早点说“我也很想你”,是不是就不会留下这么多遗憾。

现在这件针织衫被我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衣柜最上层,每次整理衣服时都会看一眼,就像没说出口的那句“我很想你”,一直藏在袖口的线头里,轻轻一碰,就暖得人红了眼。

前几天整理书房,我翻到你送我的那盒毛线,里面还放着你画的雏菊图案,旁边写着“等织完,就跟她表白”。

窗外的风又吹起,带着春天的暖意,我把脸贴在针织衫上,仿佛又听到你说“等有空,咱们一起去看雏菊”。其实我知道,那些没来得及的“有空”,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已经藏在了这件旧物里,藏在了每一个想起你的瞬间。

只要我还握着这件针织衫,只要我还记着那些时光,你就永远在我身边,从未离开。

闹钟响到第五声时,我终于舍得从被子里伸出手按掉。窗外的阳光已经很亮了,透过窗帘在地板上投出一道斜斜的光,可我盯着那道光看了好久,还是觉得浑身发沉——就像每次从有她的梦里醒过来时一样。

我没像上次那样急着去翻衣柜,只是慢吞吞地坐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上的纹路。梦里的触感还没散,蓝色针织衫的软、姜茶的暖、她笑着递毛线团的温度,都还在指尖绕着。

可一想到现实,那些暖意就像被戳破的泡泡,一下就散了。

其实我早该知道那是梦。现实里的她,从来不会抱着毛线团来我家,说要赶在冬天前给我织件厚衫。上次我随口提了句“最近降温好冷”,她只是在微信上回了句“那你多穿点”,再没多余的话。

更不会有什么加了冰糖的姜茶,我感冒发烧时发朋友圈,她点了个赞,就像对待普通朋友那样,连句“要不要去看医生”都没有。

梦里我们总说“等有空”,可现实里,连“等有空”这句话都是我先提的。我说“有空一起去巷口吃热汤面吧”,她隔了半天回“再说吧,最近挺忙的”。

我说“上次那部电影没看完,有空补吗”,她没回,后来我看到她朋友圈发了和别人去看新电影的照片。那些在梦里没补上的约定,在现实里连被提起的资格都没有。

我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里面没有她画的雏菊图案,没有没织完的毛线,只有我去年冬天自己买的蓝色针织衫。

洗了两次也没发白,袖口整整齐齐,没有一点拆补的线头。领口干干净净,从来没沾过姜茶渍,毕竟我感冒时,只会自己泡杯速溶姜茶,连加冰糖的心情都没有。

手机放在桌角,安安静静的,没有她的消息。我点开和她的聊天框,上一条还是我三天前发的“最近还好吗”,她没回。

倒是昨天刷到她的朋友圈,她和朋友去了我们之前提过的公园,配文是“阳光正好”,照片里她笑得很开心,只是身边没有我。

原来梦里的那些热情和关心,都是我把现实里的碎片无限放大,拼出来的假象。她不会主动问我冷不冷,不会记得我喜欢雏菊,不会把没织完的针织衫塞给我,更不会在分别时说“等我回来”。

那些我以为没说出口的遗憾,其实在她那里,可能根本就不算什么。

我把那件自己买的蓝色针织衫拿出来,叠得整整齐齐,放回衣柜最里面。就像把梦里的那些念想,也一起收起来。

窗外的风还在吹,巷口面店的香味飘进来,只是再也不会有人和我约着“有空一起去吃”了。

或许有些告别,早就藏在现实的细节里,只是我一直不肯醒,还在梦里抱着那些虚假的温暖,不肯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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