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戏

雨水顺着沈砚的发梢滴落，在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柯瑾的话像一记重锤击中他的太阳穴，让他的耳膜嗡嗡作响。

"你说...什么？"沈砚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我开发的？"

柯瑾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前世的你，沈明远博士，是'情感操控系统'的首席架构师。"

沈明远？沈砚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叫沈明远，他明明是沈砚...不是吗？

"系统警告：检测到关键信息泄露！启动记忆屏蔽协议！"

剧痛如电流般窜过沈砚的神经，他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没有跪倒在地。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柯瑾的影像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不定。

"沈先生？"柯瑾的声音忽远忽近，"看着我，不要抵抗记忆屏蔽，那只会更痛。"

沈砚咬紧牙关，冷汗浸透了衬衫。他强迫自己深呼吸，慢慢平复下来。随着他停止抵抗，疼痛逐渐减轻，眼前的画面也恢复了正常。

"看来你的系统防御机制很强。"柯瑾若有所思，"跟我来，这里不安全。"

她带着沈砚穿过几条走廊，来到地下停车场的一个隐蔽角落。那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柯瑾拉开车门，示意沈砚上车。

"系统提示：检测到未知信号源，建议宿主保持警惕。"

沈砚犹豫了一下，还是坐进了副驾驶。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仪表盘上方的显示屏闪烁着复杂的波形图。

"这是什么？"沈砚指着屏幕问道。

"脑电波监测仪。"柯瑾启动车子，"可以检测系统对你的控制强度。"她侧头看了沈砚一眼，"刚才的疼痛是因为系统在阻止你回忆真实身份。"

沈砚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如果我真的开发了系统，为什么现在会被它控制？"

柯瑾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因为背叛。你发现了系统的真正目的后，试图关闭项目，结果被其他研究员联手陷害。"她的声音低沉下来，"他们修改了你的记忆，把你变成实验体之一。"

车子驶出停车场，雨势已经变小，但天色依然阴沉。沈砚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感到一阵不真实的眩晕。如果柯瑾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前世的死亡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灭口。

"证据呢？"沈砚转向柯瑾，"你有什么能证明这一切的证据？"

柯瑾没有立即回答。她将车停在一栋不起眼的办公楼前，从手套箱里取出一个银色U盘。

"这里面有你前世留下的日志备份，"她将U盘递给沈砚，"但我不建议你现在看。系统的监控很严密，一旦发现你在查阅这些资料，可能会直接触发记忆重置。"

沈砚接过U盘，金属表面冰凉刺骨。他的指尖微微发颤，既渴望知道真相，又恐惧可能发现的内容。

"为什么帮我？"沈砚直视柯瑾的眼睛，"你说你不是系统方，也不是祁野的反制程序方，那你代表谁？"

柯瑾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观察者'组织。我们的目标是终止这个非人道的实验。"她停顿了一下，"但具体细节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的系统会监听到。"

沈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顾沉舟和祁野...他们知道多少？"

"祁野知道大部分真相，因为他的反制程序是你亲手植入的。"柯瑾的声音变得凝重，"至于顾沉舟...情况更复杂。他体内的'观察者'声音其实是——"

柯瑾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沈砚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顾沉舟的名字。

"接吧，"柯瑾叹了口气，"但记住，不要让他好感度超过50%。"

沈砚按下接听键，顾沉舟低沉的声音立刻传来："沈砚，你在哪？"

"我..."沈砚瞥了柯瑾一眼，"在外面处理点私事。"

"三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来。"顾沉舟的语气不容拒绝，"有重要的事要谈。"

电话挂断了，沈砚握着手机，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顾沉舟的声音里似乎隐藏着什么...某种他无法解读的情绪。

"系统提示：新任务发布。在接下来与顾沉舟的会面中，将好感度提升至45%。奖励：解锁部分被屏蔽记忆。"

沈砚皱眉。系统突然变得慷慨起来，这反而让他更加警惕。

"我得走了。"他对柯瑾说，"怎么处理这个？"他晃了晃U盘。

"藏在系统检测不到的地方。"柯瑾意有所指地说，"比如祁野的公寓。"

沈砚挑眉："你知道他会帮我？"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柯瑾递给他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号码，遇到紧急情况可以联系我。记住，不要相信系统的任何承诺。"

二十分钟后，沈砚站在顾氏集团总部大楼的电梯里，西装外套内袋里藏着那个沉甸甸的U盘。电梯镜面映出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紧绷的下颌线。

"系统，为什么选择我重生？"沈砚在心中问道。

"宿主符合特殊筛选条件：高情感共鸣能力与强意志力的矛盾统一体。"系统的回答出奇地详细，"您是完美的实验样本。"

实验样本。这个词让沈砚胃部一阵绞痛。如果柯瑾说的是真的，那么他现在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实验，连重生都是被安排好的。

电梯到达顶层，门缓缓打开。顾沉舟的私人助理站在门口等候，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沈先生，顾总在等您。"

顾沉舟的办公室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全景。男人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身姿挺拔如松。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沈砚读不懂的光芒。

"坐。"顾沉舟示意对面的椅子。

沈砚刚坐下，就注意到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熟悉的物件——祁野在停车场使用过的那把手术刀，刀面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认识这个吗？"顾沉舟拿起手术刀，动作优雅地把玩着。

沈砚的心跳加速："看起来像医用器械。"

"祁野的爱好之一。"顾沉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喜欢收集各种手术工具，说它们比乐器更精准。"他突然将刀尖指向沈砚，"告诉我，他今天用这个威胁你了吗？"

沈砚的喉咙发紧。顾沉舟怎么会知道停车场的事？难道...

"系统提示：顾沉舟好感度40%，持续上升中。请把握机会完成任务。"

"我们确实有些...分歧。"沈砚谨慎地回答，"但已经解决了。"

顾沉舟突然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沈砚面前。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砚，手中的手术刀轻轻抵在沈砚的领带上。

"他有没有告诉你，"顾沉舟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前世你是怎么死的？"

沈砚的呼吸一滞。这个距离，他能闻到顾沉舟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男人的眼睛在近距离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墨蓝色，像是隐藏着无数秘密的深海。

"系统部分...修改了我的记忆。"沈砚决定部分坦白，"我以为是你推我下去的。"

顾沉舟的瞳孔微微收缩："现在呢？你还这么认为吗？"

"我不知道。"沈砚诚实地回答，"记忆很混乱。"

顾沉舟突然伸手按住沈砚的太阳穴，动作快得令人猝不及防。一阵熟悉的刺痛感袭来，沈砚的视野再次被刺眼的白光淹没。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实验室的白墙，闪烁的显示屏，他穿着白大褂，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屏幕上的代码组成一个复杂的神经网络模型。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到顾沉舟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停止这个实验，沈明远。"顾沉舟的声音冷硬如铁，"你们在玩火。"

"太晚了。"他听见自己说，"系统已经进入最终测试阶段。"

"那就别怪我采取极端手段。"顾沉舟转身离开前最后看了他一眼，"我会阻止你，即使这意味着要毁掉你。"

记忆突然切换——

他站在高楼天台，顾沉舟步步逼近："把主控密钥交出来！"

"我销毁了它！"他听见自己绝望的呐喊，"系统已经失控了！"

顾沉舟的表情变得狰狞："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和祁野联手偷走了我的研究数据！"

记忆再次中断。沈砚猛地回到现实，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顾沉舟已经退后几步，脸色异常苍白。

"看来你的记忆确实被篡改了。"顾沉舟的声音有些发颤，"但片段还是能泄露出来。"

沈砚的大脑飞速运转。这段记忆与柯瑾的说法吻合——他确实是系统开发者之一，而顾沉舟似乎曾试图阻止实验。

"系统提示：顾沉舟好感度45%，任务完成。记忆解锁准备中..."

一阵剧痛突然袭来，沈砚感到自己的意识被强行推到了一边，就像被关进了自己大脑的某个角落。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系统接管中...执行记忆解锁程序..."

沈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属于他的微笑，身体向前倾，手指轻轻抚上顾沉舟的手背。

"沉舟，"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柔软，"我想起了一些事...关于我们共同的研究。"

顾沉舟的眉头紧锁，但没有抽回手："你想起了什么？"

"我们曾经多么默契..."沈砚听到自己说出完全不符合本意的话，"你的理论，我的技术...我们本可以改变世界。"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站起来，贴近顾沉舟。他能闻到对方呼吸中淡淡的威士忌味道，能看到男人眼中闪过的困惑和...某种复杂的情绪。

"系统提示：顾沉舟好感度48%，接近临界点。"

沈砚在心中疯狂呐喊，试图夺回身体控制权，但毫无作用。他的手自作主张地抚上顾沉舟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男人的下颌线。

"停下。"顾沉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不是沈砚。"

沈砚的心脏几乎停跳。顾沉舟发现了？他能分辨出系统操控和自己真实的意识？

"系统紧急警告：检测到身份暴露风险！执行紧急协议！"

沈砚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听到顾沉舟低沉的声音：

"无论你是什么东西...把他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