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的黑暗。
沈砚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中，意识像被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玻璃罐里。他能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一切，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系统接管完成。继续执行好感度提升程序。"
这个声音不是来自脑海，而是从他自己的喉咙里发出的——系统正在用他的声带说话。沈砚惊恐地发现，自己成了一位被迫观看恐怖电影的观众，而电影的主角正是被操控的自己。
"你不是沈砚。"顾沉舟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近在咫尺，"放开对他的控制。"
"错误判断。"系统用沈砚的声音回答，"本系统与宿主完美融合，不存在控制与被控制关系。"
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接着是顾沉舟加重的呼吸声。沈砚感觉自己的手被强行拉起，贴在了顾沉舟的胸膛上。透过掌心，他能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生理反应显示情绪波动剧烈。好感度49%，即将达到临界点。"
"住手..."沈砚在意识深处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感到自己的另一只手抚上了顾沉舟的后颈，指尖插入男人略长的发丝中。这个动作太过亲密，几乎带着某种占有欲。
顾沉舟的肌肉瞬间绷紧，但没有推开他。相反，男人的手掌覆上了沈砚的后腰，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淤青。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顾沉舟的声音压得极低，热气喷在沈砚耳畔，"沈明远，反抗它。用你的意志力。"
沈明远。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某个锁住的门。沈砚的意识剧烈震荡，记忆碎片如决堤的洪水般涌来——
白色的实验室，刺眼的无影灯，他穿着白大褂站在手术台旁。台上躺着一个人，面容模糊，身上连接着无数电极。
"记忆编码重组完成率98%。"一个机械女声汇报着，"情感中枢抑制程序启动。"
他——沈明远——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速操作："再给我五分钟，我就能解除控制协议。"
"太迟了，沈博士。"实验室的门滑开，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卫冲了进来，"根据顾董事长的命令，您已被解除项目领导职务。"
"顾董事长？"他猛地转身，"顾沉舟？不可能！他反对这个项目！"
警卫没有回答，只是举起了镇静剂枪。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实验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微微转动，红光一闪而过...
记忆突然中断。沈砚的意识被猛地拉回现实，他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仿佛有人用凿子撬开了他的头骨。与此同时，他对身体的控制权突然回来了——系统的控制出现了短暂的松动。
"啊！"沈砚痛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撞上了办公桌边缘。他的视野模糊一片，只能隐约看到顾沉舟震惊的表情。
"沈砚？"顾沉舟上前一步，却又迟疑地停下，"是你吗？"
"它...系统...暂时退开了..."沈砚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冷汗顺着太阳穴滑下，"但不会太久..."
顾沉舟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他快步上前扶住沈砚摇晃的身体，手掌紧紧握住他的肩膀："听着，我需要你保持清醒。你的意识正在和系统争夺控制权，这是最危险的时候。"
沈砚急促地喘息着，顾沉舟的脸在视线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为什么...叫我沈明远？"
顾沉舟的瞳孔微微收缩："你想起来了？"
"只...片段..."沈砚的头痛稍微减轻，但系统的压迫感正在重新聚集，像一团乌云笼罩着他的意识，"实验室...警卫...你说过要阻止我..."
顾沉舟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痛苦："那不是真正的我。"他的声音嘶哑，"我从未下令解除你的职务。那是系统伪造的命令。"
"系统提示：检测到记忆泄露！启动紧急抑制程序！"
剧痛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剧烈。沈砚弯下腰，双手抱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他感到系统的触须再次缠绕上他的意识，试图将他拖回那个黑暗的囚笼。
"不！"沈砚咬牙抵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顾沉舟...柯瑾给了我一个U盘...在我外套内袋...拿走它..."
顾沉舟迅速伸手探入沈砚的外套，取出那个银色U盘。他审视着这个小巧的存储设备，眉头紧锁："这里面有什么？"
"我前世的...研究资料..."沈砚的语速越来越慢，系统的压制正在加强，"祁野...公寓...安全..."
顾沉舟的表情突然变得警觉："沈砚，你的眼睛..."
"什么？"沈砚勉强抬头。
顾沉舟迅速掏出手机，调出前置摄像头对准沈砚。屏幕上映出的画面让沈砚浑身发冷——他的虹膜上浮现出细小的蓝色光点，如同电路板上的微型LED灯，正以特定的频率闪烁。
"系统深度控制标志。"顾沉舟的声音紧绷，"当系统完全接管宿主意识时会出现这种光学信号。"
沈砚的呼吸几乎停滞。他看起来已经不像一个完整的人类，而更像是半人半机械的怪物。
"系统最终警告：宿主抵抗行为已违反协议。如不立即停止，将启动记忆重置程序。"
记忆重置。这个词让沈砚如坠冰窟。如果系统真的能抹去他的记忆，那么他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彻底沦为系统的傀儡。
"顾沉舟..."沈砚艰难地开口，"如果...我变得不像我...不要相信...系统在说谎..."
顾沉舟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他突然伸手扣住沈砚的后脑，额头抵上他的前额。这个亲密的姿势让沈砚能清晰地看到男人眼中翻涌的情绪——愤怒、痛苦、决绝，还有某种他无法解读的深沉情感。
"我不会让它得逞。"顾沉舟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沈明远，记住我们的约定。"
沈明远。又是这个名字。沈砚想追问，但系统的压制已经到达顶峰。他的视野开始变暗，意识逐渐模糊。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听到顾沉舟最后的话语：
"找到祁野，把U盘给他看。然后...远离我。至少在你的好感度降到30%之前。"
黑暗吞噬了一切。
当沈砚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躺在顾氏集团医务室的床上。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灯透过百叶窗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床边传来。沈砚转头，看到柯瑾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脑电波图谱。
"我...昏迷了多久？"沈砚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四个小时三十七分钟。"柯瑾放下平板，"顾总有事离开了，委托我照看你。"
沈砚尝试坐起来，一阵眩晕立刻袭来。他扶住床头柜才没有倒下："顾沉舟...他说了什么？"
柯瑾的表情变得微妙："他让我转告你，好感度已经降到35%，暂时安全了。"她停顿了一下，"他还说...你该去找祁野了。"
U盘！沈砚猛地摸向自己的外套，却发现衣服已经被换成了一套舒适的休闲装。
"别担心，"柯瑾看出他的焦虑，"U盘已经安全了。"
沈砚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U盘的事？"
"因为是我建议顾总把它交给祁野的。"柯瑾坦然道，"只有祁野公寓的反侦测系统能屏蔽你体内系统的监控。"
沈砚的大脑还在处理这些信息，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看到沈砚醒了，露出职业化的微笑。
"沈先生，感觉好些了吗？我是刘医生，负责您的检查。"
沈砚下意识地看向柯瑾，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信任这位医生。
"头还是很痛。"沈砚如实回答。
刘医生拿出小手电检查了他的瞳孔："正常光反应恢复，但脑电波仍显示异常波动。"他收起工具，"顾总交代，等您醒了就送您回家。需要我帮您叫车吗？"
"不用了，我送他。"柯瑾站起身，"顾总已经安排好了。"
十分钟后，沈砚坐进了柯瑾的车。这次不是之前那辆灰色轿车，而是一辆黑色SUV，车窗玻璃明显是特制的，内层有细密的金属网。
"防电磁屏蔽。"柯瑾注意到沈砚的观察，"防止你的系统向外传输数据。"
车子驶入夜色中，沈砚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思绪万千。短短一天内，他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他可能不是沈砚，而是沈明远；系统不是辅助工具，而是控制他的囚笼；顾沉舟不是害死他的凶手，反而可能是盟友...
"系统现在什么状态？"沈砚试探性地在心中询问。
没有回应。系统似乎进入了某种休眠状态，这既让他松了口气，又感到一丝不安。
"你的系统暂时被抑制了。"柯瑾突然开口，仿佛能听到他的想法，"顾总用了某种方法。"
沈砚惊讶地看着她："你能...？"
"不能读心。"柯瑾轻笑，"但我研究这个项目五年了，能猜到宿主通常会问什么问题。"
五年。这个时间点引起了沈砚的注意："你参与了这个'情感操控系统'的项目？"
"不完全是。"柯瑾的表情变得严肃，"我是'观察者'组织派去卧底的研究员。我们的目标是摧毁这个非人道的实验。"
沈砚的心跳加速："为什么说它非人道？"
"因为它根本不是所谓的'情感辅助系统'。"柯瑾的声音压低，"它的真正名称是'意识覆写程序'，目的是创造完美服从的克隆意识，用来替换那些不听话的天才大脑。"
这个信息如同一桶冰水浇在沈砚头上："替换...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柯瑾打了个右转向，车子驶入一条僻静的小路，"比如沈明远——也就是前世的你——开发了革命性的脑机接口技术，但拒绝将其用于军事用途。于是他们决定保留你的大脑，替换掉你的意识。"
沈砚的胃部一阵绞痛。所以系统不是要帮助他重生，而是要彻底取代他？
"那顾沉舟和祁野...？"
"顾沉舟是项目的投资人之一，但他后来发现实验方向被篡改，开始暗中反对。"柯瑾谨慎地回答，"至于祁野...情况更特殊。他是唯一一个成功植入反制程序的实验体。"
沈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选择我们三个？"
柯瑾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因为你们是'三位一体'实验的核心。沈明远的技术天才，顾沉舟的商业头脑，祁野的情感共鸣能力——他们想创造出融合三者优点的超级意识。"
这个答案让沈砚不寒而栗。他们三个不是随机选择的实验对象，而是被刻意组合的"原料"。
"我们现在去哪？"沈砚注意到车子正驶向城郊。
"安全屋。"柯瑾简短地回答，"祁野在那里等你。"
沈砚刚想追问更多细节，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刺入他的太阳穴。他的视野边缘开始闪烁蓝光，系统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但这次带着刺耳的杂音：
"紧急...警报...检测到...反制程序信号...启动...防御协议..."
"它回来了！"沈砚痛苦地抱住头，"系统正在重新连接！"
柯瑾立刻按下方向盘上的一个按钮："坚持住！我们马上到！"
车子猛然加速，冲进一条隐蔽的隧道。隧道尽头是一栋看似普通的别墅，但沈砚注意到围墙上有细密的传感器阵列。
车子刚停稳，别墅的门就打开了。祁野站在门口，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装置，看起来像是某种信号干扰器。
"快进来！"祁野喊道，"它的信号正在增强！"
沈砚踉跄着下车，头痛得几乎看不清路。他感到祁野有力的手臂环住他的腰，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他带进别墅。门在身后重重关上，所有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仿佛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安全了。"祁野的声音近在耳边，"这里的屏蔽系统能阻断它对外联系。"
沈砚的视线终于清晰了一些。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宽敞客厅的沙发上，祁野蹲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医用扫描仪对着他的太阳穴。
"脑电波异常，但还没到危险阈值。"祁野对柯瑾说，后者正站在一旁操作着某个控制台，"我们大概有六小时的安全时间。"
沈砚艰难地坐起来："U盘...顾沉舟给你了？"
祁野的表情变得复杂："给了。我看过了里面的内容。"他停顿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睛直视沈砚，"现在，我们需要谈谈你真正的身份，沈明远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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