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月考成绩出来那天,林微的数学进步了十五分。班主任在班会上特意提了她的名字,说“林微同学最近很用功,大家要向她学习”。林微红着脸低下头,偷偷用余光瞥旁边的陈辞——他正望着窗外,手里转着笔,好像没听见。
可林微知道他听见了。因为那天下午自习课,他把一张纸条放在她桌前,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周末有空吗?市图书馆第三排有本《解析几何题型归纳》,挺适合你。”
字迹还是那么锋利,却比平时柔和了些。林微攥着纸条,心跳得像要蹦出来。她拿出笔,在纸条背面写:“有空,几点去?”递给他时,手指抖得差点把纸条掉在地上。
他接过纸条,看了眼,塞进连帽衫口袋,没看她,只低声说:“三点。”
周末的市图书馆很安静。林微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把带来的橘子剥开,一瓣一瓣摆放在纸巾上——她不知道陈辞喜欢吃什么,只记得他总吃清淡的,橘子应该不腻。
三点整,陈辞准时走进来。他没穿连帽衫,穿了件干净的白T恤,头发梳得很整齐,额前的碎发都撩了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少了帽子的遮挡,他的侧脸轮廓更清晰了,冷白皮在阳光下透着点光,比平时少了些冷意。
“你来了。”林微把摆好的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声音有点轻。
他没接橘子,只从口袋里摸出颗糖,放在她面前。是颗薄荷糖,糖纸是粉白相间的,印着小小的草莓图案。
“给。”他说。
林微捏起糖纸,指尖有点抖。她想起上周课间,她跟同桌的女生抱怨“薄荷糖太凉了”,女生说“那你试试草莓味的,甜丝丝的不腻”,当时陈辞好像趴在桌上睡觉,原来他听见了。
“谢谢。”她把糖攥在手里,没敢拆,怕糖味太甜,让他看出自己的紧张。
他们并排坐了一下午,没说几句话。林微翻书时,余光总能瞥见他的手指在书页上划,划到她之前卡壳的题型,会停下来等她。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手腕上,他戴了块旧手表,表带是帆布的,边缘磨得发白,却洗得很干净。
林微突然想起上周放学,她在学校门口看到的一幕。陈辞被一个穿潮牌的男生接走,男生拍着他的肩笑,说“陈辞,你妈让我来接你去吃火锅,给你赔罪”,陈辞皱着眉,没说话,却还是跟着走了。那天她回家属院,翻出自己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磨出的毛边还没来得及缝,突然觉得很难过——他好像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有穿潮牌的朋友,能去吃她从没吃过的火锅,而她只有缝补的校服和揣在怀里的馒头。
“我去接杯水。”林微站起身,想躲开那阵突然涌上来的难过。
她刚走到饮水机旁,就听到有人喊她名字。是同班的男生张浩,手里拿着本物理习题册,笑着走过来:“林微,真巧啊,你也来图书馆?这道题你会吗?上次看你跟陈辞讨论过,我卡了半天。”
林微接过习题册,张浩凑得很近,低头听她讲题。她讲完抬头,想跟张浩说再见,却看到陈辞站在不远处,手里捏着个空水杯,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已经把白T恤的袖子拉了下来,遮住了手腕上的表,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就往图书馆外走。
“陈辞!”林微喊了他一声,他没回头。
那天下午,陈辞没再回来。林微坐在原位,手里的薄荷糖还没拆,橘子放凉了,吃起来有点涩。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风吹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回到家,她把没拆的薄荷糖放进带锁的笔记本里,压在“C的指尖”那页。她对着镜子看自己的校服,袖口的毛边又磨长了点,突然翻出针线盒,想把毛边剪掉,剪着剪着,眼泪掉了下来——她怕自己不够好,怕他觉得她太普通,配不上他递来的薄荷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