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时得不像话

第二日

策划会开得比预期顺利。

张远刷卡进楼时，新专辑的主打旋律正卡着心跳的节奏在他唇齿间跳跃。电梯镜面映出他来不及收敛的嘴角，那抹弧度在金属冷光里显得格外鲜活。

“叮——”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他的目光就被钉在了自家门把手上。一个牛皮纸袋悬在那里，细麻绳系成的蝴蝶结在中央空调的气流中轻轻战栗。

是她。

这个认知让他的指尖微微发麻。当他触碰纸袋时，一缕栀子香突然缠上他的嗅觉神经，这不是香水工业化的浓烈，而是带着烤箱余温的，面粉与花香交织的气息。纸袋里躺着几块曲奇，焦糖色的边缘在玄关灯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

张远“这风格可太像她了。”

他喉结滚动，指腹摩挲着纸袋边缘。那里用银色记号笔画了只圆头圆脑的简笔小狗，歪歪扭扭的耳朵旁写着「十一赔罪特供」。某种温热的情绪突然涨满胸腔，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穿着羽绒服站在餐桌前，看着新旧两盒曲奇散发出的栀子香在空气中缱绻交融。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疯狂震动。

0713的群聊炸出99+消息，苏醒的语音条跳在最上方：“张远你出息了！对门是不是那个在音乐节弹《加州旅馆》的沈慕安？！”背景音里还有王栎鑫和陆虎的起哄声。

指纹锁的电子音也在此时突然响起。

他转头看见三张被八卦欲点燃的脸。苏醒的羊毛卷因为奔跑炸成蒲公英，王栎鑫手里还抓着半杯奶茶，陆虎的熊耳帽一边支棱一边耷拉。

苏醒“证据确凿。”

苏醒一个箭步把他按在沙发上，鼻尖几乎要戳到曲奇包装上的小狗图案。

王栎鑫“你这身像被洗衣机绞过三遍。”

王栎鑫扯着他起球的毛衣袖口，表情活像看见有人用报纸包钻戒。

陆虎“改造，必须改造。”

陆虎从衣柜深处举出一件灰大衣，抖落的雪松香氛粒子在阳光里纷扬。三双手同时袭来，等他回过神时，镜中人已被套上米白高领毛衣，连腕表都被调整到最显线条的角度。

张远“你们…”

他被王栎鑫喷来的香水雨逼得后退半步。

王栎鑫“自然，随意。”

王栎鑫突然扳正他的肩膀，眼神认真得像在交付国家机密。

王栎鑫“但要让她看出你花了三小时打扮。”

…

暮色渐沉时，张远被三人半推半搡地送出门廊。羽绒服里的手机还在震动，不用看都知道群里正在直播赌局。

他站在1501门前，平复心情许久，才用指节叩响门板，某种柑橘混雪松的香气也突然漫过门缝——像是有人打翻了冬天的太阳。

门开了。

沈慕安的黑西装剪裁利落，却在下摆处偷跑出一截白色毛绒裙边。那条红围巾像团跳动的火焰，映得她眼尾那颗小痣格外生动。十一的牵引绳在她掌心绷成直线，比格犬湿润的鼻头已经抵上他的裤管。

沈慕安“准时得不像话。”

她笑起来的弧度让纸袋上的简笔画突然有了参照物。当她把牵引绳塞进他手心时，银铃手链擦过他腕表，"咔嗒"一声轻响像是某个开关被触发。

沈慕安“十一说它想你了，要让你溜它。”

她指了指张远裤腿上新鲜出炉的泥爪印，眼睛弯成月牙。在他们身后，1502的门缝里三双运动鞋凌乱地叠成罗汉，某只熊耳朵正卡在门框处可疑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