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
“娘娘,陛下召顾将军进宫用膳了。”丫鬟春和道。
“啪——!”
翡翠茶盏狠狠砸在地上,碎瓷混着茶汤溅上织金裙摆,婉贵妃(季岚)胸口剧烈起伏,染了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娘娘息怒!”满殿宫女齐刷刷跪倒,额头抵地,不敢抬头。
“好一个父子情深……”她盯着铜镜中自己扭曲的倒影,“那个贱人死了那么久,她的儿子,竟也叫陛下捧到心口,疼了这么些年。”
“呵……”她低笑起来,指尖抚过妆奁里一支镶红宝石的金簪,“皇家哪有什么亲情可言?不过是陛下养了条好用的狗罢了。”
贴身嬷嬷战战兢兢捧上新茶:“娘娘,那顾将军再得宠,终究是外臣……”
“外臣?”婉贵妃猛地攥住金簪,尖头刺破指腹也浑然不觉,“陛下养了他十五年,亲自教授他武功、学识,亲儿子都没有的荣宠——这哪是养臣子?”
“去告诉成王。”她缓缓擦净手指,“一定要除掉顾淮。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前几日给他的死士竟是一个也没留住,不成器的玩意儿,枉本宫教了他这么多东西。”
嬷嬷应道:“是,娘娘。”
镜中人凤眸猩红,恍惚见到少年时期的季岚。
一切都晚了呀……
本宫葬送了自己的全部。
“顾名山(顾淮爹),这都是你欠本宫的,终究要还到子女身上……若非你毁约不娶,本宫又怎么会入这深宫二十余年,不见天日……”
是夜。
—成王府—
“啪——!”
青瓷茶盏狠狠砸在地上,碎瓷四溅。
成王萧承景面色阴沉,指节捏得发白,“舅舅,皇帝老儿心里头只有太子!我们这几个儿子,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连一个收养的野种,都能得他另眼相待——”
丞相季霖连忙上前劝道:“殿下!慎言啊!这隔墙有耳。”
若非妹妹只有一子,他是不想扶持一个城府极浅的蠢货上位的。
『蠢倒也罢了,到底以后是能拿捏的主。』
成王冷哼一声,却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烦躁地甩袖,在暗室内来回踱步。
一旁静立的幕僚韩肃开口:“殿下,如今局势,已不容我们迟疑。”
他抬起眼,“不成功,便成仁。顾淮活着回京,内部我们已经失去先机了,从外部突破是上上之策,我们……只能与她联手了。”
“她?”成王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嗤笑一声,“呵,与虎谋皮,难保最后不会为她人做嫁衣!母妃说过,她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人,难保最后不会反咬我们一口。”
她?一旁的陈文听得云里雾里,他来了这么多天,还是有些核心机要没有掌握。
陈文心想,『“不过,陛下应是知道的。”』
丞相捋了捋胡须,“殿下勿忧,老臣手里已有她的把柄。她一介女流之辈,还能做得了这大桉王朝的主?”
成王眯了眯眼,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缓缓走回案前,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沉吟道:“好,那便依计行事。不过——”他语气骤然转冷,“顾淮此人,必须除掉。他若活着,必是绊脚石!”
韩肃垂首,“殿下放心,属下已有安排。”
“万不可再失手了。”
“属下明白。”
陈文摸了摸身上的物件,将挂穗呈给成王:“殿下,上次属下前去查看死士,这些尸首大都一枪封喉,可见这些人武力凶悍,属下还找到了这个。”
成王摸着挂穗,“这瞧着像宫中禁制。”
丞相道:“难不成是陛下的人……”
成王不屑道:“我那父皇做事向来谨慎,能漏出这么大的把柄?何况培养这样实力凶悍的卫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此前并无半点风声。”
陈文暗里撇了撇嘴,『“能让你察觉的卫兵还培养出来做什么,送人头嘛,真有意思。记小本本上,回头跟寒商说道。”』
笑话又多了一个。
议完事,季丞相披着黑色斗篷,从成王府后门走出,连忙上了马车。
屋顶砖瓦上,一道黑影掠过,转瞬消失在夜色之中。
……
——“陛下,成王府……”
——“继续留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