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长出了狰狞的翅膀。
他们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暴躁易怒,眼底却藏着再也无法掩饰的惊惶。
他们开始不敢落单,不敢靠近水源,甚至听到水龙头的滴水声都会惊跳起来。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又有一个在课间休息时消失的,仅仅是从教室走去卫生间的功夫,人就没了。
他的同伴等在卫生间外面,久不见人出来,进去寻找,每一个隔间都空空如也。
唯一异常的是,最里面那个隔间的地面上,积着一小滩清澈冰冷的水,水底沉着几粒和王栋失踪现场一模一样的洁白沙粒。
恐惧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寻找毫无结果。
第二天,学校保安在例行检查时,打开了李浩锁好的储物柜。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
只有黏糊糊的、湿透的沙子,从柜子缝隙里涌流出来,哗啦一下淌了一地,散发出浓重的海腥气。
沙堆里,躺着一枚指甲盖大小、边缘锐利、闪烁着诡异虹彩的鳞片。
那绝不是任何已知鱼类该有的鳞片。
陈锋彻底崩溃了。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尖叫着说窗外有滴水的声音,说看见灰色的眼睛在雨水里看着他,他家人无奈,给他办了转学,试图送他去外地亲戚家避一避。
送他去车站的车,在半路出了诡异的故障,熄火在一片浓雾弥漫的水库区公路旁。
司机下车检查的片刻功夫,再回头,后座上的陈锋不见了。
车门洞开,座位上只留下大量水渍和湿沙,以及另一枚冰冷闪烁的鳞片。
警察的调查陷入了彻底的迷雾。
我坐在教室里,感觉自己的血液也快要变得和那个他一样冰冷。
我是唯一一个,在曾经的他被堵进仓库前,接过他求救眼神却慌忙低下头、假装没看见的人,愧疚和恐惧日夜撕咬着她。
我知道他已经不是他了,他是回来寻仇的。
放学后,教室空无一人。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仍坐在窗边,望着外面,侧脸像冰冷的雕塑。
我攥紧了汗湿的手心,鼓足全部勇气,走到他面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你到底是谁?”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珍珠灰的空茫眼睛对上她的。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他抬起手,手指修长苍白,带着浸入骨髓的凉意,轻轻抚摸上我的脸颊。
“海水说,它很怀念你们的味道。”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成了寒冰。
——
审讯室的灯光白得刺眼,反复照着我沾满沙粒和泪痕的手。
我语无伦次,一遍遍说着湿漉漉的沙子、灰色的眼睛,还有那句冰冷的话。
他们看我的眼神,从严肃探究逐渐变为怜悯,最后是无奈的疏离。
证据?没有。
那些人消失了,像被潮水抹去的沙堡,只留下柜子里那些无法解释的、带着海腥味的湿沙和鳞片。
而我对警察的陈述,听起来就像一个精神崩溃者的呓语。
他们最终放我离开。
因为我“目睹”了太多,却又“证明”不了任何事。
学校回不去了。
舆论却早已炸开,尽管真相被层层迷雾包裹,但“视而不见的老师”这个标签,如同滚烫的烙铁,死死印在了我的名字上。
陈锋家的势力没有直接追究我,但这种无声的放逐,比任何指责都更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