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师

“砰砰——”

冥想中，那两声沉闷的枪响仿佛还在颅腔里震荡。

原是隔壁传来剁案板的声响，咚咚震得水泥墙都似在发颤，直往耳膜里钻。

胳膊传来酸麻的阵痛，姜梨猛地惊醒，才发觉自己对着案件资料睡着了。混乱的记忆还停留在写报告时，她挪开麻木的胳膊，抽出被压得褶皱的纸页，字迹果然停在“现”字上，后面还被笔尖划开道大口子。

几点了？

机械表嗒嗒走着，时针与分针的末端紧紧交叠，指向六点半。

凌晨时分还在为案情挠头，没想到一睁眼天就亮了。

小区里的老人们起得早，石亭里聚着闲聊遛弯的，聊到兴头上便发出爽朗的笑。还有人提着鸟笼散步，笼里的雀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姜梨呼出一口气，洗漱完毕开门时，晨光正好落在脸上。今天还得准时到警队，队长对这案子盯得紧，谁都不敢迟到，纪律只严不松。

龙套上班去？你们当警察的可得当心，最近这案子听得人头皮发麻

一位大妈路过时叮嘱道。

姜梨嗯，习惯了

姜梨笑笑应着。

马嘉祺姜警官，早上好

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姜梨回头，讶异还僵在脸上。

马嘉祺像是刚做完剧烈运动，气息尚未平复，胸口因急促呼吸微微起伏，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浸得透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这个角度让他原本带着压迫感的冷硬线条柔和了些，显得没那么难接近。

马嘉祺姜警官这么忙，看来那逃犯很棘手

他抬手擦去顺着下颌线滑落的汗珠，语气轻快地打招呼。

姜梨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两点：名字是他主动说的，职业是她某次办案时撞见的——当时他举着相机，专注得仿佛与世界隔绝，帽子下只露出小半张轮廓分明的脸。

原来他是干这个的。

摄影这行当如今很吃香，婚丧嫁娶、杂志写真，五花八门的活儿源源不断，虽说收费不低，但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姜梨总爱称呼文艺工作者为“老师”，觉得他们身上有种旁人难及的气质。

“马老师”这个称呼便是这么来的。

马嘉祺并不反感，听到时还扬着语调“嗯”了一声，挑眉的模样带着点新奇，平日里看着酷酷的人，笑起来竟意外地有些可爱。

姜梨不是很棘手，是非常棘手，那家伙跟凭空蒸发了似的，怎么查都找不到痕迹

姜梨苦笑一声，抬头看向他。

马嘉祺哇

马嘉祺语气夸张，配上带笑的眉眼，显得格外生动。

马嘉祺这么辛苦？

马嘉祺那我昨天提的请求，现在想想真是太不合理了，良心都在发烫

姜梨哪有的事

姜梨被他逗得笑出声，声音都轻快了些。

姜梨况且，该良心不安的也轮不到马老师，那位置早有人占了

她打趣道，嘴角微微扬起。

一旁的马嘉祺脸色微变，随即轻哼一声，那了然的模样，像是懂她话里所指。他对这“良心不安”的评价竟也认同，语气带着点桀骜：

马嘉祺那就让他慢慢赎罪去吧

话落两人都笑了，卸下了平日的正经外壳。这段插曲像道裂缝，让彼此的了解多了几分，恍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新鲜。

马嘉祺为什么这么叫我？

马嘉祺突然问。

马嘉祺马老师——这称呼是不是太抬举我了？

他垂眸望着姜梨，眼底带着执着的笑意。

姜梨啊……

姜梨这时倒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点小癖好在他直白的注视下无所遁形，可又不想违心。

姜梨我在外面看到你了

她迟疑着开口，目光飘向路边的梧桐树。

殊不知，马嘉祺听到这话时，心里已悄然拉起警戒线，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勾着笑。

那层伪装的好人皮快要绷不住了，此刻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人欲正在血液里翻涌，体内嗜血的魔鬼正蠢蠢欲动。

姜梨我看到——

马嘉祺的眸色骤然沉了沉，眼底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寒意。

姜梨你在给别人拍照，所以你不就是摄影师吗？

姜梨转头看他时，马嘉祺已换上平日的神色。

正好两人有段路顺路，姜梨便借着机会闲聊。马嘉祺人高马大，目测一米八的身高，迈开的步子很大，姜梨走在旁边都得小跑才能跟上，总是他在前、她在后。

不过他很快察觉到，特意放缓了脚步。

马嘉祺没想到这都能被你撞见

他笑了笑，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马嘉祺你要找我拍照，分文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