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覆盖的石壁渗出暗红血珠,穹顶倒悬的尖刺上挂着几缕残破布料。鼎之跟着洛痕穿过最后一道石门时,脚下的玉佩碎片突然发出嗡鸣。那声音像根针,直接扎进他的太阳穴。
"到了。"洛痕停下脚步。
鼎之抬起头。水晶棺悬浮在大殿中央,表面流转着暗红色纹路。那些纹路像是活物,在玻璃上缓慢游走。他走近两步,胸口的伤又开始渗血。血珠顺着锁骨滑落,在半空就被某种力量吸走,融入水晶棺的纹路中。
"十九年前,"洛痕伸手指向棺内,"她为你挡下致命一击。"
棺盖映出鼎之扭曲的倒影。他看见一个红衣女子躺在里面,面容苍白如纸,额间一点朱砂。那不是普通的妆容,而是用血画就的咒印。
幻象突然浮现。年轻时的南宫水站在血泊中,手中长刀还在滴血。地上躺着个女人,红衣被鲜血浸透。鼎之幼年的身影从角落爬出来,满手是血地抱住那具冰冷的身体。
"住口!"鼎之踉跄后退,后背撞上石柱。血符顺着手臂攀附,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魔纹。他抓起一块碎石砸向水晶棺,却在半空被无形屏障弹开。
洛痕没有阻止。她看着鼎之扭曲的脸,继续说:"你娘是魔宗圣女。南宫水为夺传承,亲手杀了她。"
鼎之捂住耳朵,可那些话还是钻了进来。记忆碎片在他脑海里翻腾:雨夜有人教他认字,烛光下有人为他缝补衣裳,雪地里有人抱着他走过三条街...
"够了!"他嘶吼着挥掌,两根石柱应声而碎。
白影闪过,南宫水站在水晶棺前。她今日没穿往常的白衣,衣襟沾着尘土,眼神躲闪得像受伤的野兽。
"为什么?"鼎之抓住她手腕,感受到经脉中残留的魔气,"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杀她?"
南宫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经握过剑,施过法,也沾过血。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伸手去抚摸水晶棺上的纹路。
"回答我!"鼎之的手劲加重。
南宫水终于抬头。她眼角有泪光,声音沙哑:"因为..."
话未说完,掌风擦过她耳际,削断几缕白发。鼎之另一只手已经凝聚起魔气,却迟迟未能落下。
洛痕率众上前一步,又被鼎之目光逼退。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那是南宫水身上特有的味道,混着蛊毒与魔气的气息。
第二掌落下时,南宫水依然没有躲。她任由那股力量击中胸口,嘴角溢出血迹,却仍站立。"若你恨我..."她低头看着鼎之,血从指缝渗出,"就杀了我。"
鼎之的手在颤抖。记忆片段纷至沓来:师娘教剑时的手把手教导,雨夜她咳血仍坚持施法,血阵中她以命护他时的眼神。那些画面和眼前这个杀害母亲的女人重叠,撕扯得他几乎要裂开。
水晶棺突然震动,一道裂缝在棺面蔓延。鼎之收回掌力转身离去,衣摆扫过地面留下血脚印。"你欠我的,不止这一世。"他的声音在空旷大殿回荡。
南宫水跪倒在地,手掌紧按胸口伤口却不去擦拭血迹。她的泪水滴在石板上,竟凝成血色珍珠。
洛痕欲言又止,目光扫过水晶棺突然凝固。那道裂缝中渗出黑雾,缠绕着棺内女子的手腕。她刚要开口,黑色短刃自动拔出半寸,棺内女子睫毛微颤。
黑雾缠上水晶棺的瞬间,南宫水突然抬头。她咳出一口血,声音沙哑:"别看那棺材!"
鼎之脚步一顿。
洛痕已经拔出短刃,刀光劈向黑雾。可那东西像是活物般扭动,竟顺着刀刃攀爬。黑影侍卫们齐齐后退,有人撞翻了地上的烛台。
"你娘没死。"南宫水挣扎着要站起来,胸口伤口渗出的血滴在石板上,凝成暗红色的珠子,"当年我..."
话音未落,水晶棺轰然炸裂。无数碎片如利刃般激射而出,鼎之挥掌扫开飞来的碎屑,却看见棺内女子的手指微微弯曲。她额间的血咒印正在褪色,露出原本淡青色的胎记。
"退后!"南宫水突然扑过来,将鼎之推开。
一块水晶碎片擦着鼎之脸颊飞过,在皮肤上划出血线。他踉跄着扶住石柱,正看见女子睫毛颤动,如同即将苏醒的蝶。
洛痕的短刃已经完全变黑,她盯着鼎之:"现在你明白了吗?南宫水不是要杀你娘,是要封印她。"
鼎之摇头:"不可能..."
"你胸前的玉佩,"南宫水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冷,"是你娘用最后一口气刻下的封印符。这些年它一直在吸你的血,维持封印。"
鼎之低头看着胸前的玉佩。那些他以为是天然纹路的痕迹,此刻竟像活过来一般游走。疼痛从心脏处蔓延,他猛地扯下玉佩,断口处涌出大量黑血。
女子的手垂落在棺沿,指尖触到鼎之脚边的血珠。刹那间,鼎之感觉有人在抚摸他的后颈,就像小时候那样温柔。
"别碰她!"南宫水尖叫。
可已经晚了。鼎之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棺内,与女子的手相触。一股寒意顺着手臂蔓延,他的瞳孔开始泛起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