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

暮春的风卷着廊下紫藤花的甜香，漫进睿王府的暖阁。紫檀木桌上码着骨牌，萧钦澜指尖叩了叩桌面，看对面的萧疏月抽出两张牌，眼尾挑了下：“姐姐今日手气倒旺，连赢三把了。”

萧疏月拢了拢月白绫裙，将赢来的碎银子推到一旁，笑眼弯成月牙：“你当我还像小时候，会被你哄着让牌？”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睿王妃，“母妃您看，阿渊这是输急了。”

睿王妃正捻着颗蜜饯，闻言嗔怪地看了萧钦澜一眼：“多大的人了，跟你姐姐计较。”说罢将牌推倒，“哎哟，我这牌可没法打了，输了输了。”

暖阁外传来靴底叩击青石板的声响，萧钦澜抬头，见父王萧承毅披着件石青常服走进来，忙起身行礼：“父王。”萧疏月也跟着起身，福了一福。

萧承毅摆摆手，目光扫过桌上的牌局，落在萧疏月堆着的碎银上，眉梢扬了扬：“看来今日是疏月占了上风。”他走到睿王妃身边坐下，拿起她的牌看了看，“你这牌哪是没法打，分明是让着他们。”

睿王妃笑着拍了他手背一下：“就你精明。刚从书房过来？”

“嗯，看了会军报。”萧承毅拿起一张骨牌，“正好没事，我替你打两把。”他出牌沉稳，萧钦澜本想偷换牌，被他眼风一扫，悻悻地收回手。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打在芭蕉叶上沙沙作响。萧疏月赢了父王一把，正笑着要收银子，却见萧承毅从袖中摸出个锦盒递给她：“前日江南送来的新茶，你素来爱喝这个。”

“谢父王。”萧疏月接过来，指尖触到锦盒的温度，心里暖融融的。萧钦澜在旁嚷嚷：“父王偏心！我也要。”

“你要什么？”萧承毅挑眉，“上个月刚给你寻了匹好马，还不够？”他话虽严，却从怀里摸出块玉佩丢过去，“别闹了，出牌。”

另一边的承王府里， 沈霖川指尖在舆图上的定州城标处重重一点，指腹碾过那粗糙的麻纸纹理。

窗外的春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他侧脸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映得那双眸子里翻涌的野心愈发沉邃。

定州北接北境，南通江淮，漕运与陆路在此交汇，说是天下咽喉也不为过。他指尖顺着图上的河流游走，从滹沱河到唐河，每一处渡口、每一道关隘都早已刻在心里。

案上堆叠的塘报里，关于定州守军换防、粮草调度的消息密密麻麻，朱笔圈点的痕迹透着不容错辨的急切。

“大人，”亲卫轻步而入，将一碗新沏的雨前龙井放在案边，“定州知府差人递了密信，说睿王近日似有动作，已着人查探定州周边布防。”

沈霖川抬眼，眸中寒光一闪而过。萧钦澜……他指尖在舆图边缘敲打起来，节奏越来越快，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看来，睿王已经有所察觉了。”他低笑一声，笑声里却没半分暖意，“传我令，让潜伏在定州的人盯紧了，若睿王那边有动作，立即来报。”

亲卫领命退下，书房重归寂静。沈霖川重新俯身看向舆图，将定州城标处的麻纸几乎戳出个洞来。这天下棋局，定州便是最关键的那枚劫材，他若想执黑子定乾坤，便断不能让他人占了先手。

窗外的春燕掠过枝头，叽叽喳喳的叫声落在他耳中，却只衬得这满室的算计愈发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