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握着笔的手停了停，过了片刻才漫不经心地继续批阅：“死了便死了。只是老三，往后下手不必如此急狠，收敛些为好。”
“是，父皇。”
沈霖川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早料到抓张敬之的事瞒不过皇帝——张敬之的官位不小，凭空消失这些时日，皇帝怎会不派人彻查？
不过这人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的勾当没少做，死了也不过是少了个祸害，皇帝自然不会真的动怒。
沈霖川的身影刚消失在御书房外，皇帝便搁下朱笔，对着空荡的屏风后沉声道：“出来吧。”
屏风微动，一道身影缓步走出，正是吏部尚书宋立。他躬身行礼，静待皇帝示下。
“宋尚书，”皇帝指尖叩了叩案上奏折，目光深邃，“老三这事，你怎么看？”
宋立垂眸应道：“回陛下，那兵部侍郎张敬之，这些年贪墨徇私之事确是不少，早已民怨渐生，如今也算死有余辜。”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语气平淡无波：“既如此，便盯着些睿王世子与老三的来往吧。”
“是，臣告退。”
隔天新开的酒肆里，萧钦澜早早就到了，趁着沈霖川不在，自己点一壶酒自顾自喝起来。
待到沈霖川来到，萧钦澜已经把酒瓶藏的严严实实。
沈霖川一掀门帘进来时，就见萧钦澜正襟危坐于窗边，面前摆着碟茴香豆，手里却空着，见他进来，眼神几不可察地闪了闪，随即扬声笑道："可算来了，还以为你要赖掉这顿酒。"
他话音刚落，沈霖川已在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桌面，又淡淡瞥向萧钦澜微隆的袖口，语气听不出情绪："点了什么？"
萧钦澜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笑得更自在："不急，等你来了再点，省得不合你口味。"说着就要唤小二，手腕却被沈霖川轻轻按住。
"不必了。"沈霖川指尖微凉，目光落在他脸上，"方才进门时，闻着你身上有酒气。"
萧钦澜心头一紧，面上却梗着脖子不认："哪有？许是隔壁酒坊飘来的。"
沈霖川没再追问，只抬手叫来小二，声音清清淡淡："一壶清茶，几样爽口小菜，不要荤腥，也不要酒。"
小二应着退下，萧钦澜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声嘟囔："说好我请客喝酒，你点茶算什么？"
"你忘了上回是谁疼得直不起腰，被太医勒令禁酒？"沈霖川抬眼看向他，眼底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输了棋该罚，但罚你喝浓茶醒神，总比罚你回头胃疼得打滚好。"
萧钦澜被戳中痛处，悻悻别过脸："我就喝了一小口......"
"一口也不行。"沈霖川语气不容置喙，见他垂着眉眼像只泄了气的鹌鹑，又放缓了些声音，"等你胃养好了，想喝多少，我陪你。"
萧钦澜闷了片刻，从袖口摸出个小巧的白瓷瓶，悻悻推过去："藏这儿了，还没喝多少......"
沈霖川拿起瓶子掂了掂，随手递给身后侍从收好，嘴角才漾开点浅淡笑意："这才乖。
萧钦澜被他这声"乖"说得耳根发烫，抓起桌上刚送上来的茶盏猛灌一口，却被烫得龇牙咧嘴，惹得沈霖川低笑出声，伸手替他倒了杯凉些的水递过去。
窗外晨光正好，洒在两人身上，茶香袅袅里，倒比酒香更添了几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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