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漓在咖啡馆阁楼的高烧持续了三天。
蚀骨之毒与月蚀印在她血脉里厮杀，像两条毒蛇啃噬心脏。她蜷缩在薄毯下，冷汗浸透的额发黏在惨白的脸上，每一次呼吸都扯着心口抽搐。
“张嘴。”
镜流的声音在昏沉中响起，冰凉的瓷勺抵住她干裂的唇。
洛寒漓艰难睁眼，视线模糊。镜流坐在床边，雪白的长发垂落，赤瞳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非人的冷光。她端着白瓷碗，碗里是琥珀色的药汤，寒气袅袅。
“毒入心脉。”镜流舀起一勺药，“不想死就咽下去。”
药汁滑过喉咙，冰得刺骨，却奇异地压下了脏腑的灼痛。洛寒漓贪婪地吞咽，喉结滚动时牵扯到心口月蚀印，疼得闷哼一声。
镜流突然伸手，指尖按在她心口。
寒气如丝如缕渗入肌肤，月蚀印的幽蓝冷光微微收敛。剧痛潮水般退去，洛寒漓瘫软在枕上，大口喘息。
“为什么...”她声音嘶哑，“救我？”
镜流收回手，红瞳无波无澜：“你替我护着他。”
她起身走向窗边，月光勾勒她清瘦的背影：“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人。”
洛寒漓怔住。
镜流回眸，赤瞳如血：“敢动乔砚，我亲手剐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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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砚推门进来时，正撞见这一幕。
洛寒漓裹着毯子缩在床头，眼睛红肿，像只淋雨的猫。镜流立在月光里，玄袍拂过地板，霜痕无声蔓延。
“吵到你了？”镜流转向乔砚，声音难得温和。
乔砚摇头，将热牛奶放在床头柜：“她怎么样？”
“死不了。”镜流接过牛奶杯，指尖摩挲杯壁，“毒暂时压住了。”
洛寒漓突然伸手，抓住乔砚的衣角：“草莓...想吃草莓。”
乔砚愣住。镜流却已转身走向厨房，玄袍掠过门槛时丢下一句：“等着。”
冰箱门开合的冷气声传来。乔砚坐到床边，试探着伸手探洛寒漓的额头：“还疼吗？”
洛寒漓猛地瑟缩，像被烫到般躲开他的手：“不...不疼了。”
她垂眼盯着自己发抖的指尖，声音细若蚊蝇：“老板娘...会生气。”
乔砚蹙眉：“她不会。”
“她会！”洛寒漓突然激动抬头，眼底泛红，“她看你的眼神...和我看你的眼神一样！”
她猛地捂住嘴，惊恐地看向厨房方向。
镜流端着水晶碗站在门口，碗里堆着沾水珠的鲜红草莓。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赤瞳却暗沉如血渊。
“吃药。”她将碗搁在床头，声音听不出情绪。
洛寒漓抖着手去够草莓，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果肉——
“啪！”
镜流突然拍开她的手！
草莓滚落床单，鲜红的汁水在浅色毯子上洇开血似的污渍。
“脏了。”镜流冷声道。
洛寒漓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乔砚霍然起身：“镜流！”
镜流却已俯身，指尖捻起一颗干净草莓，递到洛寒漓唇边：“张嘴。”
命令式的语气。
洛寒漓颤抖着启唇，犬齿磕破果肉，汁水溢出唇角。镜流突然用拇指擦过她的唇瓣，力道重得碾红皮肤。
“甜吗？”镜流问。
洛寒漓含着半颗草莓，不敢嚼也不敢咽，眼泪无声滚落。
镜流收回手，将沾着汁液的拇指按在自己唇上，舌尖轻舔。
“哭什么。”她嗤笑，“又没打你。”
她转身将另一颗草莓塞进乔砚嘴里：“喂你的。”
乔砚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口甜腻，镜流却已拂袖而去，玄袍消失在楼梯转角。
洛寒漓终于“哇”地吐出口中草莓，伏在床边干呕。
乔砚递过水杯，她却不接，只死死攥着毯子边缘，指甲掐进掌心。
“她恨我...”洛寒漓的声音支离破碎，“她早知道...我买咖啡馆是为了监视你们...”
乔砚沉默。
他当然知道。镜流斩碎招牌那夜，剑气扫过时，他看见了咖啡馆地下室的累累白骨——洛天雄三十年前的“战利品”。
洛寒漓买下凶宅，本是想用怨气炼化镜流。
“可她为什么...”洛寒漓抬起泪眼，“不杀我？”
乔砚望向楼梯方向。
月光从转角窗漏下，镜流抱剑倚在阴影里，赤瞳如暗夜灯塔。
——她在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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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乔砚被心口寒意冻醒。
镜流侧卧在他身边，雪白的长发铺满枕头，呼吸清浅。她睡颜沉静，可周身散发的寒气却让被褥结了一层薄霜。
魔阴身失控了。
乔砚伸手想抱她，指尖刚触到她肩头——
“锵！”
长剑出鞘三寸！镜流睁眼的瞬间，赤瞳妖光大盛，剑锋直指他咽喉！
乔砚僵住。
剑尖在离他皮肤半寸处停住，镜流的瞳孔缓缓聚焦。
“...乔砚？”她声音沙哑。
长剑“哐当”坠地。镜流猛地蜷缩起来，手指死死抠住心口，冷汗瞬间浸透寝衣。
“反噬...”她咬破下唇，血珠滚落，“离我远点...”
乔砚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寒气如刀锋割裂肌肤，他冻得牙齿打颤，却将人箍得更紧：“我在。”
镜流在他怀中发抖，魔阴纹路从脖颈爬上脸颊，妖异如毒藤。她突然仰头咬住他肩头，犬齿深陷皮肉！
血腥味弥漫。
乔砚闷哼一声，手掌却温柔地抚过她后背：“没事了...”
魔阴纹路渐渐消退。镜流松口，舌尖舔去他肩头血珠，红瞳蒙着水雾：“疼吗？”
乔砚摇头，吻落在她汗湿的额角：“睡吧。”
镜流将脸埋进他颈窝，声音闷闷的：“洛寒漓...”
“在阁楼。”
“地下室的白骨...我超度了。”她突然说。
乔砚怔住。
“怨气炼化的阵法，我改成了聚灵阵。”镜流指尖划过他心口，“以后...那里会很干净。”
她抬头，赤瞳映着月光：“所以别怕。”
“我不怕。”乔砚收拢手臂，“有你在。”
镜流沉默片刻，突然翻身压住他！
长发垂落，赤瞳锁住他的眼睛：“记住——”
“你是我的。”
“洛寒漓...”她指尖划过他肩头齿痕，“是我捡的妹妹。”
“分得清吗？”
乔砚仰头吻她：“分得清。”
镜流终于弯起唇角，冰雪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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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门缝漏出一线光。
洛寒漓赤脚站在黑暗中，指尖深深抠进门板。
门内溢出细碎的呜咽，像小猫的哭吟。镜流的声音低哑模糊，却字字钉入她耳膜——
“乖...叫姐姐...”
洛寒漓猛地后退，后背撞上墙壁！
心口月蚀印骤然灼烧！她疼得蜷缩在地，指甲抓挠地板，喉间溢出压抑的嘶吼。
许久，门内归于寂静。
洛寒漓颤抖着爬起，从贴身口袋摸出一枚刀片——那是镜流斩碎招牌时，她偷偷藏起的冰晶碎片。
锋利的边缘割破指尖，血珠滴落。
她将染血的刀片按在心口月蚀印上，低声呢喃：
“姐姐...”
月光照亮她扭曲的笑，和眼底疯长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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