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铜陵医院的护士站显然没见过这阵仗——一群浑身滴水的半大孩子，带着俩妆容诡异的“大叔”，举着手机问能不能借吹风机。护士姐姐瞅着礼部尚书晕成熊猫眼的眼线，憋笑憋得肩膀直抖，还是指了指走廊尽头的茶水间：“那边有插座，小心别跳闸。”

吹风机嗡嗡转了二十分钟，总算把头发吹干了，但衣服还是湿答答地贴在身上。诸常升突然拽着刘语瑕往楼梯间走：“跟我来，有地方找衣服。”

他熟门熟路摸到住院部的衣物间，推开门，里面堆着叠好的病号服。“我表哥在这儿当护工，钥匙借我玩过。”诸常升压低声音，“穿这个混进仁心医院，没人会怀疑。”

众人七手八脚换衣服，礼部尚书套着蓝白条纹病号服，总觉得领口勒得慌：“这衣裳没我蟒袍透气。”太监粽子倒挺满意，对着镜子转了圈：“这裤子有松紧带，比我那袍子方便多了。”

陈梦涵对着镜子叹气：“可惜了我的妆，早知道穿病号服，就化个病弱妆了。”

重新蹬上三轮车时，队伍活像支刚溜出来的“病友团”。诸常升从兜里掏出一把蓝色手环，挨个分发：“拿着，这是我表哥搞到的废手环，我改了下程序，能当对讲机用，749局同款（山寨版），保证不被医院的设备检测出来。”

王彦捏着手环晃了晃：“行啊诸哥，深藏不露啊。”

“别废话，”诸常升清了清嗓子，“现在分配任务——我们得装成病人混进去，目标是找到器官仓库。说吧，都装什么病？”

刘语瑕摸了摸胸口：“我不用装，本来就有点肺炎，昨天试睡着凉，现在还咳呢。”她说着真咳了两声，声音带着点沙哑。

许念瑜攥了攥衣角，轻声说：“我……我可以装胃病，以前我爸酗酒的时候，总被他推搡撞着桌子，落下的毛病，现在偶尔还会疼。”

“那我装个脚气？”王彦脱了鞋闻了闻，被胡雯丽一脚踹回去，“装个急性阑尾炎！捂着肚子哼哼唧唧那种，方便到处晃。”

“我装孕妇！”陈梦涵突然举手，然后被众人一致否决，“那我装失恋抑郁吧，捧着化妆箱哭就行。”

礼部尚书和太监粽子对视一眼，前者摸了摸下巴：“我装中风？说话不利索那种，方便偷听。”后者立刻接话：“那我装他儿子，推着轮椅伺候，合理！”

代汶宏蹬着车在前头带路，突然回头喊：“快到了！仁心医院那栋蓝色大楼就是！”

刘语瑕把病号服的扣子扣到最上面，摸了摸口袋里的备用机——里面存着刚才在铜陵医院拍的证据，还有诸常升表哥偷偷给的一份仁心医院内部结构图。风从耳边吹过，她看了眼身边的许念瑜，对方正悄悄往她手里塞了颗糖：“含着，待会儿别真咳得厉害。”

三轮车在医院后门的树荫下停住，诸常升举起手环按了下：“测试通信——收到请回答，over。”

“收到，over。”

“收到，over。”

手环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回应，混着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声，倒真有了点秘密行动的意思。刘语瑕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胸口，感受着真实的轻微咳嗽——这场“病友”行动，从一开始就带着点无需伪装的真实感。

进仁心医院大门时，门卫瞅着这群穿着病号服的半大孩子，皱了皱眉没多问——大概是见多了偷跑出来透气的住院病人。刘语瑕正捂着胸口咳了两声，袖子突然被人扯了扯。

低头一看，是个穿条纹病号服的小男孩，脸白得像纸，眼睛却亮得惊人。“姐姐，你得什么病啦？”他声音细细的，带着点喘。

“肺炎。”刘语瑕蹲下来，尽量让语气柔和些。

“哦……”小男孩点点头，小手攥着衣角，突然抬头认真地说，“我是心脏病，医生说快死了。我的肺好着呢，要是你不够用，我可以把我的给你。”

刘语瑕心里一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男孩就被护士领走了，走前还回头冲她挥了挥手，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他叫鲍平安。”护士路过时叹了口气，“在这儿住大半年了，就盼着能有合适的心脏。”

众人沉默着往住院部走，陈梦涵戳了戳刘语瑕的后背：“这小孩……”

“先办事。”刘语瑕压下心里的涩味，摸了摸手环，“诸常升，查下鲍平安的病房号。”

刚拐进住院部走廊，就听见护士站传来对话声。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医生正对着对讲机说：“通知手术室，找到匹配的心脏了，鲍平安的移植手术安排在今晚八点，让家属准备签字。”

刘语瑕和许念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对劲。许念瑜攥紧她的手，声音发紧：“昨晚太监前辈说……他邻居的坟被挖时，听见他们念叨‘心脏供体’……”

“749局呼叫全体成员。”诸常升的声音从手环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我在药房看到他们运冰盒了，往地下一层去了，那边是重症监护室和手术室。”

礼部尚书突然拽了拽刘语瑕的袖子，他装中风的样子还挺像，说话含含糊糊：“那……那心脏……会不会是……”

“别声张。”刘语瑕按住他的手，冲众人使了个眼色，“按原计划，许念瑜跟我去护士站打听鲍平安的情况，其他人去地下一层侦查，手环保持联系。”

她刚往前走两步，就听见身后太监粽子用“儿子伺候爹”的语气，低声对礼部尚书说：“要是真是咱邻居的……咱今晚就把他零件全拆下来，装回去！”

刘语瑕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鲍平安消失的方向——那孩子明明说着要把肺给她，却不知道自己盼来的“生机”，可能沾着另一个人的尸骨。走廊的消毒水味突然变得刺鼻，她深吸一口气，胸口的咳嗽又犯了，这次咳得比刚才更厉害。

许念瑜轻轻拍着她的背，手环里传来王彦的声音：“诸哥说地下一层的电梯要刷卡，咱得找个医生‘借’张卡。”

“我有办法。”刘语瑕咳停了，眼神冷下来，“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