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江落在收银台前的动作显得格外利落,却又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他先把排骨轻轻拎起来,手掌稳稳托住袋子底部,生怕里头的汤汁渗出来弄脏台面;拿起绿豆糕时,指尖只捏着盒子的边缘,连一点多余的力道都没有,生怕压坏了里面的糕点。
花月妨刚伸手想去拿那袋上海青,手腕就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按住。
“姐姐别动,我来。”潭江落的声音低而柔和。
他将那袋青菜放到收银台的一角,随后抬头看了眼她身上的旗袍,裙摆垂在腿边,若弯腰捡东西,很容易蹭到地面。
他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你站着就行,这点东西不重。”
收银员扫完商品报出金额时,潭江落的反应比谁都快。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支付键按下时,花月妨甚至还未来得及掏出钱包。
塑料袋递过来时,他眼疾手快地全接了过去,动作流畅自然。
米袋和油桶挂在他的左臂上,沉甸甸却丝毫不显吃力;另一只手抱着排骨和青菜,忙而不乱。
“姐姐这个给你,轻。”他把那支红玫瑰从购物袋里拿出来,小心翼翼地递到她手里,连两盒绿豆糕都没让她触碰。
花月妨看着他怀里堆成小山似的购物袋,耳尖悄然泛红,不由自主伸手想扶住他的胳膊:“我帮你分担点吧,看你都快抱不住了。”
“不用不用!”潭江落连忙往旁边躲开一步,生怕她手里的玫瑰碰到油桶,“我力气大着呢!以前搬家具比这沉多了。”他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腰杆,试图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然而怀中的青菜袋却因他分神滑了下来,他赶紧腾出一根手指勾住,脚步匆匆往超市外走去,还不忘回过头叮嘱一句:“姐姐你慢点,地上滑,小心点。”
两人刚走到超市门口生鲜区的拐角处,一道洪亮的声音骤然穿破嘈杂:“小潭!可算找到你啦!”
隔壁五金店的王哥提着两袋土豆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搬纸箱的伙计,几人步伐急促,眼看就要撞上正低头整理发髻的花月妨。
此时她的旗袍下摆随着动作微微散开,被迎面而来的气流带得扬起一角,眼看就要蹭到旁边货柜边缘凸起的金属挂钩。
潭江落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向前跨了半步,右手虚虚搭在花月妨后腰侧,并未真正触碰,只是虚拢着,同时左手迅速按住扬起的裙摆。
他的指尖避开了布料上的金线绣花,仅捏着最边缘的素色衬里,将那片藕荷色的布料稳稳按回她腿侧。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像阵风拂过般迅捷无声。
等王哥走近时,他已经收回手,自然地侧身挡在花月妨与货柜之间,嘴角挂着温润的笑:“王哥,今天怎么亲自跑来了?”
王哥扫了眼他身后站姿优雅的花月妨,又瞄了瞄他方才按住裙摆的手,挤眉弄眼地笑道:“店里伙计忙不过来,顺路来囤点货。这位是?”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丝玩味。
潭江落耳根微热,正要开口解释,花月妨已先一步笑出声,声音柔软如水:“我是他朋友,今天麻烦他帮了个忙。”说着,她轻轻扯了扯潭江落的袖口,示意他无需拘束。
王哥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只拍了拍潭江落的肩膀:“那你们忙,我先去称重!”说罢带着伙计继续往前走,临走前还回头冲潭江落挤了挤眼。
等人走远,花月妨偏过头看他,狐狸般的眸子里染上些许笑意:“刚才反应挺快,差点我的旗袍就破个洞了。”
潭江落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多么自然,仿佛早已练习过千百遍。他挠了挠头,略显腼腆:“没多想,就是怕挂钩勾坏你的裙子。”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花月妨晃了晃手腕,玉镯上的吊坠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两人重新并肩往外走,超市出口人流密集。
提着购物袋的行人摩肩接踵,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匆匆经过,胳膊肘眼看就要撞到花月妨的手——里面装的是两瓶玻璃罐的果酱,摔碎的可能性极大。
潭江落脚步一顿,顺势将她往自己身侧拉了一点,同时伸出胳膊挡在她与行人之间。
他后背微微弓起,形成了无形的屏障。“小心点。”他低声说道,目光锐利地在人群中扫视,替她避开几个莽撞的身影。
花月妨走在他的身侧,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混杂着超市冷气的清新气息,令人莫名安心。
她抬头看向他专注的侧脸,额前碎发被风吹动,遮住了一些情绪,却掩不住那份温柔。她忍不住轻声道:“你好像总是在替别人着想。”
潭江落转过头看她,眼底映着门口泛黄的灯光,清澈得像浸了水。“只是不想让姐姐受半点磕碰罢了。”他的声音低柔,带着一丝笃定。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停车场入口。
夕阳洒下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潭江落的影子微微倾斜,始终护在花月妨的影子旁,像一道坚实的屏障。
花月妨哑然失笑,心中暗叹:果然是个本身就极好的孩子。
两人来到车旁,潭江落把购物袋轻轻放在副驾驶座上,还特意垫了一张纸巾,确保不会弄脏座椅。
花月妨注视着他细致入微的动作,唇角笑意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