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颤巍巍捧着旗袍出来时,花月妨正倚在铺门边看晨光,月白旗袍的下摆被风撩起个弧度,露出截纤细的脚踝。
她回头接旗袍,指尖刚碰到布料,余光就瞥见潭江落站在原地。
只见他耳朵红得像要滴血,眼神黏在她领口的玫瑰胸针上,又慌慌张张移开,像只怕被抓包的小狗。
“傻站着做什么?”花月妨狐狸眼弯成两道温柔的弧,指尖勾着旗袍领口往他眼前凑了凑,银质胸针的光晃得他眨了眨眼,“看看,老太太说和你这胸针配,是不是?”
潭江落盯着她指尖划过绣纹的弧度,喉结滚了滚,只敢小声应:“配,姐姐穿什么都配。”
这话逗得花月妨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指腹刚碰到发顶,就见他僵了僵,耳朵更红了,却乖乖低着头,连躲都不敢躲。
老太太在一旁递过糖炒栗子,她接了,剥了颗最圆的,递到他嘴边:“张嘴。”
潭江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了抬头,栗子甜糯的热气裹着她指尖的香,刚含进嘴里,就听见她笑着说:“上次绣坊老板娘说你学绣红玫瑰,针脚歪歪扭扭?”
他含着栗子点头,含糊道:“没绣好……”
“没关系。”花月妨擦了擦指尖的糖渣,指尖不经意蹭过他嘴角,“下次姐姐教你。”
潭江落嘴里的栗子忽然就甜得发慌,连带着耳根的热意顺着脖颈往心口钻,他含混地“嗯”了一声。
视线却忍不住落回她方才蹭过自己嘴角的指尖,那处像落了片沾了蜜的羽毛,痒得他舌尖都发颤。
花月妨没留意他这副模样,正低头抚着旗袍下摆的暗纹,晨光落在她发顶,晕出层暖绒绒的光。
老太太在一旁笑得眼睛眯成缝,拍了拍潭江落的胳膊:“小潭啊,你可得好好学,别辜负月妨的心思,这旗袍上的玫瑰,还是她前儿熬夜改的绣样呢。”
这话让潭江落猛地抬头,看向花月妨的眼神里多了些慌乱的郑重。
花月妨却只是侧过脸,狐狸眼弯着打趣:“老太太倒会揭我底。”说着转身往铺子里走,月白的裙摆扫过门槛,“进来吧,正好试试旗袍合不合身,不合身还得改。”
潭江落攥了攥手心,快步跟上去,刚走到她身后,就见她忽然停步回头,手里捏着枚刚剥好的栗子,递到他面前:“又走神?刚才的没尝出味?再补你一颗。”
他下意识张嘴接住,这次却没急着咽,甜糯的滋味在舌尖慢慢化开,竟尝出些不一样的暖。
花月妨已经转身去了里间试衣,他站在原地,盯着自己方才被她揉过头发的手,忽然想起前几日绣坏的那方红玫瑰绣帕,此刻倒盼着下次学绣的日子能来得快些。
哪怕只是能再近一点,看看她指尖捏着绣花针的模样也好。
花月妨换好旗袍出来时,潭江落正攥着帕子在铺子里打转,藏在身后的手心里沁出些薄汗。
那方绣坏的红玫瑰被他叠了又叠,针脚歪扭的花瓣皱成一团,像只被雨打蔫的蝶。
听见脚步声,他慌得往身后藏,却还是慢了半拍,帕角的红丝线扫过桌沿,被花月妨眼尖瞥见。
“藏什么呢?”她走过来,月白旗袍的下摆轻轻扫过他的鞋面,伸手就去勾那截露在外面的丝线。
潭江落没敢躲,眼睁睁看着她把帕子抽了过去,指尖捏着帕角展开,目光落在歪歪扭扭的玫瑰花瓣上时,嘴角弯了弯,却没笑出声。
“就……就上次绣坏的。”他耳根又红了,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本来想扔了,又觉得……”
觉得是要给她看的东西,哪怕绣坏了,也舍不得丢。后半句没敢说,只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花月妨却像是猜着了他的心思,指尖在歪扭的针脚上轻轻点了点:“针脚是歪了些,但花瓣的形是对的,看得出来用了心。”
说着抬头看他,狐狸眼里盛着些温软的光,“下次带来,姐姐教你把坏的地方改成卷边的玫瑰瓣,说不定比原本的样子更别致。”
潭江落猛地抬头,眼里亮了亮,刚要说话,就见她把帕子递回来,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手心:“先收好吧,等下次学绣,咱们就从这方帕子开始。”
他攥紧帕子,那处被蹭过的地方像落了团暖火,连带着帕子上的红玫瑰,都像是要重新鲜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