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碗见了底，花月妨收拾碗筷往厨房走，潭江落立刻跟着起身，慌慌张张抢过她手里的砂锅：“姐姐我来洗，你坐着歇会儿。”
他个子高，弯腰往水槽里放砂锅时，后颈的碎发蹭着衣领，露出一小片泛红的皮肤。
花月妨靠在厨房门口看他，他攥着海绵擦锅的样子格外认真，连锅沿的糖渍都反复蹭了好几遍，水流声里混着他小声哼的调子，不成曲，却软乎乎的。
她忽然想起下午在沃尔玛，他站在货架前挑红枣，手指一个个捏着选。
阳光落在他侧脸，睫毛投下的阴影像小扇子，那时她就觉得，这孩子认真的模样，比货架上的橘子糖还招人喜欢。
等潭江落洗完碗，花月妨已经把草莓洗好摆在白瓷盘里，颗颗裹着水珠，红得发亮。
她递了颗草莓给他，他接过来却没吃，指尖捏着草莓蒂转了转，忽然抬头：“姐姐，你昨天缝胸针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花月妨愣了愣，想起昨天他盯着胸针发呆，连线缠了手指都没察觉的样子，忍不住笑：“怎么会？你只是太专注了。”她拿起桌上的玫瑰方巾，轻轻晃了晃，“倒是你，把方巾当宝贝似的，比我还上心。”
潭江落的耳尖又红了，他低头盯着草莓，声音轻得像怕惊着什么：“因为是姐姐的东西。”说完又觉得太直白，慌忙补充，“我、我就是觉得方巾好看，缝补的针脚也好看……”
花月妨没拆穿他，只是拿起一颗橘子糖，剥开糖纸递到他面前：“再吃颗糖，甜的东西能让人变聪明。”
这次他没慌，慢慢张嘴含住糖，视线却没移开，就那么看着她，眼底的光比草莓还亮。
窗外的梧桐叶又被风吹得晃了晃，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潭江落含着糖，忽然伸手，小心翼翼碰了碰花月妨放在桌上的手，像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珍宝。
花月妨没躲开，指尖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立刻僵住，却没收回，就那么让她握着，掌心慢慢变热。
“姐姐，”他的声音带着点糖渍的黏糊，“下次去超市，我想带你看货架最顶层的橘子糖，他们说那是最新鲜的一批。”
花月妨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笑着点头：“好啊，不过下次要你拎购物袋，我的胳膊上次提排骨酸了好几天。”
潭江落立刻点头，像生怕她反悔：“我来拎！我能拎两袋！”他说着，还下意识挺了挺胸，惹得花月妨笑出了声。
那天晚上，潭江落走的时候，口袋里多了两颗橘子糖，是花月妨塞给他的，说让他路上吃。
他走在晚风里，手指反复摩挲着糖纸，连脚步都带着甜意。
梧桐叶的影子落在他身上，他忽然停下来，摸出手机给花月妨发消息，这次字打得很流畅：“姐姐，明天早上我去买油条，你喜欢吃咸的还是甜的？”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就收到了回复，后面跟着个橘子表情，和他那天发的一模一样：“甜的，要配豆浆。”
潭江落看着屏幕，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含住一颗橘子糖，觉得连晚风都变成了橘子味。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像吃橘子糖，一开始是淡淡的酸，后来是化不开的甜，连空气里都飘着糖丝，缠缠绕绕，成了藏不住的秘密。
*
第二天清晨的豆浆冒着热气时，门铃准时响了。
花月妨打开门，就见潭江落拎着油纸袋站在门外，额角沾着点薄汗，手里的油条还温乎着：“姐姐，刚出锅的，我跑着过来的。”
她笑着说：“正好，我今天做了茉莉糕，配油条和豆浆刚好。”她侧身让开，“要不要上去坐会儿？”
潭江落的心跳得像要撞开胸口，跟着她进了屋。
桌上放着刚蒸好的茉莉糕，米白的糕体裹着细碎的花瓣，甜香混着茉莉香飘过来。
花月妨盛了块糕递给他，他咬了一小口，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却不如她递糕时指尖的温度让人慌神。
潭江落着往她碗里夹了根油条，“姐姐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花月妨笑着说：“好，你也吃。”
潭江落低头咬了口油条，耳尖悄悄泛红。
他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什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张纸条，递到她面前：“姐姐，这是我记的超市打折表，下周红枣和排骨都降价，我提前标好了时间。”
纸条上的字一笔一画写得认真，降价的商品旁还画了个小橘子，像怕她看不清。
花月妨把纸条叠好，放进抽屉里，和那条玫瑰方巾放在一起。
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他发的消息，忍不住逗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甜油条？”
潭江落的脸瞬间红了，他挠了挠头，声音有点含糊：“我、我上次在超市听见你跟阿姨说，甜的东西吃着开心……”
原来他连她随口说的话都记着。花月妨心里软得像煮化的糖，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像摸一只乖顺的小兽：“下次想吃什么，也可以告诉我，我做给你吃。”
潭江落愣了愣，抬头时眼睛亮得像盛着星星。
他用力点头，嘴里的油条差点咽不下去，慌忙端起豆浆喝了一大口，却不小心呛到了，咳得肩膀都在抖。
花月妨笑着递给他一张纸巾，看着他慌乱擦嘴的样子，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潭江落语气认真而真挚道：“下次姐姐想吃什么，也可以告诉我，我做给姐姐吃。”
花月妨听了，眸色温柔地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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