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身量比你高。
却总爱在你面前躬身弯腰。
让你觉得他很矮,比你还矮。
连影子都蜷曲成卑微的样子。
几句话就能压垮,什么都扛不住。
像是攀墙才能生长的爬山虎,
一旦依靠的墙坍塌,就什么都不是。
————后来墙真的塌了。
先皇撒手人寰,皇权分崩离析。
满座文武跪伏如潮。
却是他,缓缓直起了腰。
召书在他手中缓缓打开,
五爪金蟒的暗蓝身影在正午阳光里,
像一把锋利出鞘的刀。
是他站在跪倒的文武百官面前宣读诏书,
是他力排众议扶持如今的陛下登基,
是他凭借孤勇与铁腕在浊流破出清明,
也是他斩断盘根的势力为万世开太平。
你永远记得那年正午——
阳光从雕花窗棂洒进乾正殿,金辉漫过地砖,晃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满座文武跪倒一片,黑乌纱帽与姹紫嫣红的官袍叠成一块块形状各异的光斑。
光斑里,那抹暗蓝如孤松般挺立,细碎的金盛在他眸中,永远永远烙印在你的脑海里。
“娘娘,黎民百姓骂我,文武百官嘲我,亲近之人怕我,没人,爱我…”他哽咽地再难吐出一个字,胸膛起起伏伏,像是老旧破洞的风箱,艰难残喘。
最后,他闭上双眼,任由两行清泪滚落你的指尖。
还温热着。
“那些受着你的好,还骂你的人,都会不得好死。”你踮起脚尖吻他的唇,“你的好,我都知道,我都记得。”
“娘娘,奴才只有您了。”
他再次睁开眼,你与星河同在。
“我会永远爱你的,爱你一辈子。”
“奴才谢娘娘垂怜。”他轻轻垂下眼帘,手覆在你的手上。
“你没处理烫伤?”你惊愕地反握住他的手,那里已经发青发紫了。
“奴才忘了,娘娘恕罪。”他又要跪。
“去床上坐着。这么严重怎么能一直忍着。还有,你是笨蛋吗,我推开你时你怎么不躲。”弯腰找####药的你没看到他唇边一闪而过的笑。
你怎么会知道,这伤是你赶他走后他又烫出来的。
原本的伤不痛了,他就将沸腾的热水烫在泛红的皮肤上,皮肤发出兹地一声清响,密密麻麻的痛重新包裹住他。
他仰在椅子里,手按在灼热的皮肤上轻笑,因为这是你给予他的,最直接,最真实,最美好的滋味。
你是他的糖,是他的毒,也是他的药。
番外
你很担心。
因为他手上的伤一直好不了。
御医看过,药也开了,怎么就不好呢?
你悄无声息地走进寝殿,把某个做坏事的人吓了一跳。
“娘娘。”他手下意识往后躲。
你危险的眯起眼睛,“把手伸出来。”
他只能老老实实的伸出手。
“喜欢疼是吧?!”待你看清他手上的伤,肚子里的炮仗立刻就炸了,“给本宫滚去床上,本宫这就让你疼。”
“娘娘,奴才……”他嬉皮笑脸还想再说几句俏皮话,你手往他心口一掐人登时就禁声了。
“不听话就滚。”
“别。”他认命地伏在床上。
你覆住他双手,蒙上他眼睛,想了想,又将玉镯脱下来戴在他的脚踝上,“本宫也是物归原主了。”
“什么?”他一愣。
“当年我爹还没把我认回去,我同你一起在路边乞讨,你把这玉镯子当做定情信物给了我。”你指尖在他皮肤轻滑,惹得他颤了颤,“小相公,舒不舒服啊。”
“娘娘……”他死死咬着被角,眼眶里有泪珠滚下来砸在艳红锦被上。
“敢掉下去,你就死定了。”
次日清晨,你宫里的小太监和宫女都眼尖的发现闵公公走路姿势怪异,脸上爬满病态的红晕。
其中一名负责整理书桌的小太监惊讶问,“娘娘,怎么少了只毛笔?”
“可能是被某只馋嘴的家伙叼跑了吧。”你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