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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绝境施术,以技搏命

医者归处

东西堆在帐中一角,显得有些杂乱。

萧铎屏退了所有人,帐内只剩下他和林微,以及榻上气息越来越微弱的赵猛。他像一尊门神般守在帐门内侧,手按在刀柄上,鹰隼般的目光片刻不离地锁在林微身上,充满了审视和冰冷的警告。

林微深吸一口气,那浓烈的酒气和炭火味让她稍微定了定神。她活动了一下被捆得发麻的手腕,看向萧铎:“将军,请解开我的绳索。我需要双手操作。”

萧铎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如同冰锥。

“将军!”林微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绑着手,我如何救你的亲兵?你既把我押来这里,若真想他活命,就别再耽搁!还是说,将军连这点胆量都没有?”

激将法。很拙劣,但在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刻,却异常有效。

萧铎的嘴角绷得更紧,下颌线如同刀刻。他盯着林微看了足足三息,那目光几乎要将她穿透。终于,他猛地一步上前,速度极快,带着一股劲风。林微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手腕一松,那粗糙勒人的麻绳已被他手中的短匕精准地割断。

“别耍花样。”他收回短匕,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重的威胁,“否则,你会死得比他痛苦百倍。”

林微顾不上手腕的酸痛和那冰冷的威胁。束缚解除的瞬间,她几乎是扑向了那堆材料。时间就是生命!

她首先抓起那几卷麻布,毫不犹豫地扔进那桶滚烫的沸水里。水花四溅。然后,她搬起一坛最烈的“烧刀子”,拔开塞子,浓烈刺鼻的酒精味瞬间弥漫开来。她小心翼翼地、尽可能避免浪费地将烈酒倒入一个最大最深的陶罐中,只倒了约莫三分之一满。

接着,她将另一个略小些、但口沿相对规整的陶罐,用几块木炭垫着,小心地架在了那个装满烈酒的大陶罐之上。又拿起一块刚在沸水中煮过、还在滴着滚水的麻布,仔细地擦拭着小陶罐的内壁——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消毒。

随后,她拿起一块较长的、同样煮过的麻布,一端浸入下方大陶罐的酒液里,另一端则小心翼翼地塞进上面小陶罐的口中,尽量让布条形成一个密封的“通道”。

最后,她拿起剩下的几块煮过的布,用木炭夹着,浸入旁边炭盆的火焰中点燃,然后迅速地将燃烧的布条凑近那个充当“冷凝管”的麻布通道下方。

火苗舔舐着湿润的麻布,水汽蒸腾,嗤嗤作响。

简陋的蒸馏装置在火光中显得摇摇欲坠。浓烈的酒气、燃烧的布条焦味、水汽蒸腾的闷湿感,混杂着帐中原本的汗臭和赵猛伤口散发的腥臭,形成一种极其怪异刺鼻的味道。

萧铎一直冷眼旁观,如同磐石般沉默。当看到林微点燃布条去烧那根湿漉漉的麻布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错愕和荒谬,眉头死死拧紧。这算什么?巫祝的仪式?还是纯粹的疯癫?他握刀的手紧了又紧,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暴怒和怀疑,只因为榻上赵猛那越来越微弱的呼吸还在吊着他最后一丝理智。

时间在焦灼中缓慢流逝。炭火噼啪,水汽氤氲。林微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简陋的装置,汗水沿着她脏污的额角不断滑落,混合着尘土,在她脸上留下道道泥痕。她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火候,避免烧断那充当冷凝管的湿布,同时密切注意着上方小陶罐的动静。

终于,在萧铎的耐心即将耗尽、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前一刻——

一滴!

一滴清澈如水、却散发着极其浓郁、近乎刺鼻的酒精气味的液体,极其缓慢地,从上方小陶罐内侧的顶端凝结,然后,滴落下来!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速度越来越快,渐渐连成一条细小的水线,落入下方小陶罐的底部。一股远比刚才浓烈、纯粹数倍的、带着强烈刺激性气味的酒香(或者说高浓度酒精的气味)猛地爆发开来,瞬间盖过了帐中其他所有的味道!

成了!林微心中狂喜,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几乎虚脱。她成功了!虽然极其简陋粗糙,效率低下,但这蒸馏出的液体,浓度绝对远超普通的烧刀子!这,就是她唯一的武器!

她立刻拿起一块煮过的、相对干净的麻布,小心地蘸取着小陶罐底部那晶莹的液体。手指触碰到那高浓度的酒精,带来一阵冰凉和微微的灼烧感。

她转身,走向行军榻上的赵猛。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萧铎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紧紧跟随着她蘸取那“奇怪之水”的动作,又移向她靠近赵猛的脚步。他身体微微前倾,按在刀柄上的手青筋毕露,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只要林微有任何一丝异动,那冰冷的刀锋就会瞬间出鞘。

林微在榻边站定,无视了那几乎要将她刺穿的冰冷视线。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赵猛腋下的肿包,黑紫溃烂,脓血隐隐渗出,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她必须切开引流,清除坏死组织,才有可能阻止感染扩散!但这里没有麻醉,没有无菌环境,没有抗生素后续治疗……这几乎是一场以命相搏的豪赌!

她蘸饱了高浓度酒精的布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和决绝的勇气,缓缓伸向赵猛腋下那个狰狞的肿包。冰冷的布片触碰到滚烫、肿胀的皮肤。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哗啦!

营帐厚重的门帘被一只粗鲁的手猛地掀开!一个身材同样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穿着低级军官皮甲的大汉闯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疑和愤怒,目光扫过帐内怪异的景象——燃烧的布条、冒着水汽的陶罐、刺鼻的怪味,最后落在林微拿着布片伸向赵猛伤口的手上。

“将军!”络腮胡军官的声音洪亮而充满质疑,他指着林微,“您真信这来路不明的妖女?她这是在做什么?点火烧布?弄这些鬼东西?我看她分明是在施邪法!赵队正本就危在旦夕,再让她这么折腾……”他猛地转向萧铎,眼神急切,“将军,不能让她胡来啊!谁知道她是不是想害死赵兄弟,好让疫病更凶!依我看,就该立刻……”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萧铎动了。

没有怒吼,没有斥责。在络腮胡军官闯进来的瞬间,萧铎的眼底就已凝聚起风暴。当对方的手指指向林微、质疑声达到最高点时,萧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动了!

快!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砰!!!

一声沉重到令人牙酸的闷响!

络腮胡军官壮硕的身体如同被狂奔的攻城锤正面撞中,整个人离地倒飞出去!他庞大的身躯狠狠砸在营帐厚重的帆布墙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整个营帐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

军官连一声痛哼都来不及发出,便如同破麻袋般滑落在地,蜷缩着身体,痛苦地抽搐着,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萧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萧铎缓缓收回刚刚踹出的脚。他甚至没有多看地上的人一眼,仿佛只是随意掸开了一只聒噪的苍蝇。他缓缓转过身,玄铁甲叶发出冰冷细微的摩擦声。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林微身上。那眼神,比刚才更加冰冷,更加深沉,如同万年不化的寒潭,又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压抑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和……一种令人心悸的、不容置疑的决绝。

“继续。”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如同寒铁碰撞般的威压,在死寂的营帐中回荡,“谁敢再扰,死。”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无形的巨石,轰然压在林微的心头,也彻底镇住了帐内帐外所有可能存在的窥探和骚动。

林微握着那浸满高浓度酒精的布片,指尖冰凉。她看了一眼地上蜷缩着、痛苦呻吟的军官,又看向萧铎那双深不见底、燃烧着暗火的眸子。

没有退路了。

她猛地一咬牙,将所有的恐惧、犹豫都压了下去。蘸满酒精的布片,带着刺骨的冰凉和浓烈的气息,狠狠地、用力地按在了赵猛腋下那黑紫溃烂的肿包之上!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嚎猛地从赵猛口中爆发出来!剧痛如同电流,瞬间击穿了他深度的昏迷!他那壮硕的身体如同被扔进滚油里的活虾,剧烈地、疯狂地弹跳起来!肌肉虬结的手臂猛地挥动,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向近在咫尺的林微!

林微瞳孔骤缩!她完全没料到一个濒死之人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躲闪已经来不及!

就在那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雷之势即将砸中她头颅的刹那——

一道黑色的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后发先至!

啪!

一只覆盖着冰冷玄铁护臂的手掌,如同铁钳般,精准无比地、死死地攥住了赵猛那狂暴挥出的手腕!巨大的力量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萧铎!

他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欺近榻前,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了林微。他单手死死扣住赵猛的手腕,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按在赵猛剧烈挣扎的肩膀上!

“赵猛!挺住!”萧铎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股奇异的、能穿透混乱的力量,轰然灌入赵猛因剧痛而狂乱的意识中,“给老子挺住!”

赵猛挣扎的力道为之一滞,布满血丝的双眼茫然了一瞬,似乎被这熟悉的声音吼醒了一丝神智。

就在这电光火石、萧铎为他争取到的短暂空隙!

林微动了!她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甚至带着一种超越恐惧的、近乎冷酷的精准!她一直藏在袖中、紧握在左手的物件——那柄冰冷、小巧、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手术刀——如同毒蛇吐信般瞬间滑出!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刃割裂皮肉的声音响起!

刀光一闪而逝!

林微右手依旧死死按着那块浸透酒精的布片,压制着伤口,左手中的手术刀却已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精准、迅捷、带着一种近乎艺术般的流畅,在赵猛腋下那巨大的、黑紫的肿包上,划开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十字切口!

动作之快,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冰冷的残影!

暗红发黑、粘稠如脓血、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液体和坏死的组织,如同被压抑了许久的毒龙,瞬间从切开的十字豁口处喷涌而出!

“呃啊——!!!”

更加凄厉、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惨嚎再次撕裂营帐!赵猛的身体再次爆发出更加剧烈的抽搐!若非萧铎那如同铁铸般的手臂死死压制着,恐怕整个行军榻都要被他掀翻!

脓血喷溅!几点污秽甚至溅到了林微的手背和脸颊上,温热、粘腻、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但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眼神如同冰封的湖面,只有绝对的专注和冷静。她迅速丢开沾满脓血的酒精布片,左手的手术刀如同穿花蝴蝶般再次探入切开的伤口边缘,精准地挑开、分离着那些粘连的坏死筋膜组织。同时,她的右手已经闪电般探向旁边准备好的另一块蘸满高浓度酒精的干净布片!

清创!引流!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快、准、狠!在没有任何麻醉和有效止血手段的古代,这无异于一场酷刑,却也是唯一可能带来生机的酷刑!

萧铎死死地压制着疯狂挣扎的赵猛,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块块隆起,青筋如同蚯蚓般在皮肤下跳动。他的目光,却越过了赵猛痛苦扭曲的脸,牢牢地钉在林微那双沾满血污的手上。

那双纤细的手,此刻却稳得可怕。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和颤抖。沾着脓血的手术刀在她指间翻飞,每一次划割、每一次挑离,都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精准和……一种他从未在任何巫医或方士身上见过的、冰冷到极致的秩序感。

她脸上沾染着喷溅的污血,汗水混合着泥灰在脸颊上流淌,发丝凌乱地贴在额角,狼狈不堪。但她的眼神,那双映着炭火微光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怜悯,没有施法时的癫狂,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近乎冷酷的专注。

仿佛她面对的,不是一条在剧痛中疯狂挣扎的人命,而只是一道需要被拆解、被清理、被修复的……器物。

这种眼神,让见惯了尸山血海的萧铎,心底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寒意。但在这寒意深处,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希望”的微小火苗,却开始悄然摇曳。

林微用尽全身力气,用那块浸透了高浓度酒精的布片,狠狠地擦拭、挤压着切开的伤口内部。每一次擦拭都带来赵猛更剧烈的抽搐和惨嚎,每一次挤压都涌出更多污秽的脓血和坏死物。浓烈的酒精味混合着血腥和腐臭,弥漫在整个营帐,几乎令人窒息。

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汗水浸透了她的后背,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手臂因为持续用力和紧张而酸胀颤抖。直到挤压出的液体颜色终于从暗黑粘稠变得相对稀薄、呈现出一种浑浊的暗红色,她才猛地松了一口气,手臂一软,差点瘫坐下去。

清创初步完成!

她飞快地用另一块干净的(相对而言)、同样蘸了酒精的布片覆盖在敞开的伤口上,进行简单的压迫止血。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伸向怀中——一个极其隐蔽、只有她自己知道如何开启的“口袋”。

心念微动,意识仿佛沉入一个旁人无法感知的奇异空间。一个冰冷、洁净、充满现代感的“实验室”虚影在她意念中一闪而逝。她的指尖触碰到几片冰凉、坚硬、包裹在特殊铝箔中的小东西。

抗生素!她穿越时解剖室里急救箱中仅存的几片广谱抗生素!这,是她最后的底牌,是真正能对抗细菌感染、决定生死的关键!

她飞快地取出两片,指甲用力抠破铝箔边缘。药片暴露在污浊的空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化学气味。

“水!干净的水!”林微的声音嘶哑干裂,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直沉默如铁、死死压制着赵猛的萧铎,眼神猛地一凝。他没有丝毫犹豫,空着的左手闪电般抄起旁边木架上一个盛着清水的陶碗——那是之前军医留下的,勉强算是“干净”的水。

林微接过陶碗,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她将两片白色的药片迅速投入碗中清水中,用一根刚在沸水里煮过、勉强充当搅拌棒的小木棍急速搅动。药片迅速溶解,清水变成了浑浊的白色悬浊液。

她端着碗,凑到赵猛因剧痛和虚弱而不断张合、发出嗬嗬声的嘴边。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颌,强迫他张开嘴。

“喝下去!”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想活命,就咽下去!”

赵猛的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但求生的本能似乎压倒了一切。他浑浊的眼球转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噜声,竟然真的配合着林微的手劲,艰难地、小口小口地将那碗味道古怪的白色药液吞咽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林微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靠着行军榻的边缘,缓缓滑坐在地上。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她额头、鬓角流淌下来,在满是血污和泥灰的脸上冲出道道沟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握着陶碗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简陋的蒸馏装置还在角落里散发着余温和刺鼻的酒气。炭盆的火光将营帐内的一切都染上一层跳动的橘红与浓重的阴影。赵猛在喝下药液后,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再次陷入昏厥,但呼吸虽然微弱急促,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垂死的呼噜声。伤口覆盖着酒精布片,渗出的血液也变成了相对正常的鲜红色。

死寂重新笼罩下来,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呼吸声。

萧铎缓缓松开了压制赵猛的手臂。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大战之后的僵硬。他站直身体,玄铁甲胄上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脓血和汗渍。他没有去看赵猛,那双如同寒潭深渊般的眸子,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瘫坐在地、狼狈不堪的林微。

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彻底剖开,审视她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营帐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酒精、汗臭和炭火的味道,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象征着生死搏斗后的气息。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沉重的压力并未因手术的结束而消散,反而在萧铎那无声的审视下,变得更加凝滞,如同实质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林微的心口。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刻,或许更久。行军榻上,赵猛原本急促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极其微弱地……似乎变得稍微平稳了一丝丝?那令人心头发紧的痰鸣呼噜声,也仿佛减弱了微不可察的一分。

萧铎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瞬间从林微脸上移开,落在了赵猛敞开的伤口处。覆盖着的布片边缘,渗出的液体不再是粘稠的暗红发黑,而是变成了相对清亮的淡红色。

他的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带着彻夜未眠的疲惫和铁血的冷硬,但那股浓重得化不开的杀意,却如同退潮般,悄然敛去了一丝。

“看着他。”萧铎的目光重新落回林微脸上,简短地命令道,听不出喜怒。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走向营帐门口。

厚重的门帘被他猛地掀开,清晨灰白的天光泄入,勾勒出他如同山岳般刚硬挺拔的轮廓。他停顿了一下,背对着帐内,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林微的耳中:

“你叫什么名字?”

林微靠坐在冰冷的地上,浑身脱力,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地,沙哑地吐出两个字:

“林微。”

门口的身影微微一顿,没有回头。

“林微。”萧铎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平淡,仿佛只是确认一个符号。“守着他。若他活到天明,”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你活。若他死了……”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意比任何威胁都更加森寒。

门帘落下,隔绝了光线,也隔绝了那道带来巨大压迫感的身影。

营帐内,再次只剩下林微粗重的喘息、炭火的噼啪、以及赵猛那微弱却似乎顽强延续着的呼吸声。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行军榻腿。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和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每一寸肌肉都在酸痛地抗议,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汗水早已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黏腻地贴在身上,被帐内残留的寒意一激,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伤口处的脓血和污秽似乎处理干净了,赵猛的呼吸也平稳了些许。但林微的心却丝毫不敢放松。没有后续的抗生素治疗,没有有效的伤口护理,没有无菌的环境……在这个时代,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致命的感染复发。那两片药,是她倾尽所有的豪赌,能争取多少时间,只有天知道。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地爬行。炭火渐渐黯淡下去,帐内的光线也随之变得愈发昏暗。林微强撑着沉重的眼皮,不敢让自己睡去。她必须守着,观察赵猛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其轻微、带着迟疑的脚步声在帐外响起。门帘被小心翼翼地掀开一条缝隙,一张年轻、带着明显惊惧和好奇的脸探了进来。是之前那个被萧铎一脚踹飞的络腮胡军官手下的一个小兵。

“姑…姑娘?”小兵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抖,眼神飞快地扫过昏迷的赵猛和瘫坐在地、狼狈不堪的林微,最后落在角落里那堆怪异的蒸馏器具上,充满了敬畏和不解,“将军…将军吩咐送些吃食和净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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