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起

药铺掌柜的“拜会” 离无名村落约百里，有一座稍大些的镇子——青石镇。镇上有一家名为“百草堂”的药铺，掌柜姓钱，是个精明的低阶丹徒（未能入品），靠着贩卖一些低阶草药、成品金疮药和从回春谷流出来的最劣质丹药（丹渣？）给凡人和底层修士为生。

“鬼手医仙”和“三块灵石”的传闻，如同瘟疫般传到了青石镇，也传到了钱掌柜耳中。起初他不以为意，认为不过是乡野愚妇的夸大其词。但随着一些原本是他店里的常客（低阶散修）不再登门，反而结伴往那穷乡僻壤跑，他终于坐不住了。

这天，钱掌柜带着两个伙计，骑着凡俗驽马，来到了无名村落。他穿着绸缎长衫，挺着微凸的肚子，脸上堆着商人惯有的假笑，眼神却精明地打量着这个破败的地方和那间著名的土屋诊所。

彼时，林小溪正带着栓子在草棚里满头大汗地尝试一种新的“净霉素”浓缩方法——利用阳光加热琉璃瓶产生负压，进行简陋的减压蒸馏（灵感来自实验室旋转蒸发仪的低配版）。两人脸上都沾着黑灰（烧柴火的）和绿色的霉渍，狼狈不堪。

钱掌柜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村民们对这个镇上来的“大人物”本能地敬畏又警惕。

“哎呀呀！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鬼手医仙’林姑娘吧？久仰久仰！”钱掌柜无视林小溪的狼狈，热情地拱手，目光却扫过草棚里那些简陋的瓶罐和奇怪的装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鄙人钱有道，青石镇百草堂掌柜。今日特来拜会，见识见识林姑娘的妙手仙方啊！”

林小溪擦了把汗，平静地看着他：“钱掌柜客气了。我这里只有些土方子，治些小伤小病，糊口而已。”

“林姑娘过谦了！”钱掌柜笑容不变，话锋一转，“听说姑娘这里有个规矩，‘三块下品灵石一疗程’？啧啧，当真是菩萨心肠，泽被苍生啊！”他语气夸张，话里话外却透着试探和一丝酸意。“只是…这修真界的药材，尤其是那些有效验的，价格可是不菲啊。姑娘这价格…莫不是亏本赚吆喝？还是说…另有玄机？”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草棚里那些培养皿。

林小溪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钱掌柜多虑了。我的药，原料多是村边山野自采的草药，自己加工，省了中间流转和店铺开销。薄利，但能周转。至于玄机…”她拿起一瓶刚制好的“林氏消毒灵液”，“不过是些物理清洁和草药配伍的经验罢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钱掌柜接过瓶子，打开嗅了嗅，被浓烈的辛辣味呛得直皱眉头：“这…这就是姑娘的神药？气味如此冲烈…怕是…”

“效果说话。”林小溪打断他，指向旁边一个正在换药的散修，那人腿上有一道深长的刀伤，之前感染严重，现在用“消毒灵液”清洗后敷着“速效止血散”，红肿已消，正在收口。“这位兄弟的伤，钱掌柜觉得用您店里的药，三块灵石能治好吗？多久能好？”

那散修也抬起头，冷冷地瞥了钱掌柜一眼，哼了一声，显然对镇上药铺的价格深恶痛绝。

钱掌柜脸色微变，尴尬地笑了笑：“效果…效果自然是林姑娘高明。只是…”他压低声音，凑近一步，“姑娘这般行事，怕是要得罪人啊。这行医用药，自古便有规矩，价格乱了，大家都不好做。况且…姑娘用的这些法子，闻所未闻，万一…万一治出个好歹来，这责任…”

“我的病人，我负责。”林小溪语气转冷，“钱掌柜若是来交流医术，我欢迎。若是来谈‘规矩’…”她指了指门外排队的病人，“我这里还有很多人等着救命，恕不奉陪了。”

钱掌柜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看着林小溪油盐不进的样子，又看看那些对林小溪充满信任的病人，知道暂时讨不到便宜，只得悻悻道：“既然如此，钱某告辞！只是好心提醒姑娘一句，树大招风，好自为之！” 说完，带着伙计灰溜溜地走了。

药材断供风波 没过多久，林小溪发现，村民去青石镇售卖兽皮、山货时，顺带采购的一些相对稀缺的辅助药材（如用于“清心散”的夜息花、用于稳定药性的少量“凝露草”），价格突然暴涨！而且货源变得极其紧张，常常买不到！

负责采买的赵大山愁眉苦脸地回来：“林姑娘，钱掌柜说了，最近药材紧俏，尤其是您要的那几味…价格…价格翻了三倍！还限量！他…他还说…”

“说什么？”林小溪眼神一冷。 “他说…说让您亲自去镇上和他谈…谈谈合作…”赵大山声音低了下去。

林小溪明白了。这是钱有道在施压！想逼她就范，要么提高价格，要么“合作”（交出配方或利润分成）。

“哼！”林小溪将手中的药杵重重捣在石臼里，“想卡我脖子？做梦！”她立刻召集助手：“栓子哥，从今天起，你带几个人，专门去更远的山头找夜息花和凝露草！二丫，记录里有没有替代夜息花的草药？我记得北坡有种‘安神草’，效果弱一点，但试试能不能用！凝露草…实在不行，用清晨收集的无根水试试替代它的稳定效果？做实验！”

困境激发了林小溪更大的斗志。她一边加紧寻找替代药材和优化配方，一边更加严格地控制“消毒灵液”、“止血散”、“清心散”的分配，优先保证急重症患者。同时，“三块灵石”的规矩依旧雷打不动，甚至对一些特别困难的修士或凡人，酌情减免。

就在林小溪被药材短缺和“净霉素”提纯困境搞得焦头烂额之际，一个偶然的发现，带来了转机。

一天深夜，林小溪还在草棚里对着几瓶失败的“净霉素”提取液发愁。一阵冷风吹过，掀翻了草棚顶的茅草，几滴冰冷的雨水滴落，正好溅在一个装着“青霉豆渣菌”培养液的琉璃瓶里。林小溪懊恼地想去擦拭，却突然发现，被雨水污染的那一小块培养基上，青霉菌的生长速度似乎……变快了？

她心中一动！水？普通雨水？不对！她仔细观察，发现那水滴在琉璃瓶壁上留下了一点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痕迹…是硝石！她之前用硝石制冰，一些粉末残留在棚顶茅草上，被雨水冲了下来！

硝石…主要成分是硝酸钾…钾离子？她模糊记得某些金属离子能影响微生物代谢！

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她立刻动手实验：在几份新的豆渣培养基中，分别加入微量研磨成粉的硝石、草木灰（含碳酸钾）、甚至碾碎的含有金属矿物的碎石粉（战场捡的）……

几天后，结果令人振奋！添加了硝石粉的那份培养基，青霉菌生长得格外旺盛！菌落厚实，颜色青翠！提取出的粗提物，抑菌圈明显比其他组大了一圈！活性显著提高！

“是钾！很可能是钾离子促进了生长代谢！”林小溪兴奋地在记录本上狂写，脸上沾着绿色的霉点也浑然不觉。“栓子哥！快！把咱们存的硝石都磨成细粉！二丫，准备新的培养基，加硝石粉！浓度…浓度梯度实验！0.1%，0.5%，1%... 都试试！”

虽然距离高效提纯还有很长的路，但产量的提升和活性的增强，让“净霉素”的应用看到了曙光！林小溪将提纯工艺简化，得到一种深绿色、粘稠的膏状物，命名为“净霉膏”。她谨慎地选择了一个外伤感染严重、高烧不退、对“清心散”无效的低阶修士进行试用。

过程揪心。敷上“净霉膏”后，伤口周围出现明显的红肿瘙痒（过敏反应）。林小溪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坚持观察两天后，奇迹出现了！红肿逐渐消退，高烧奇迹般退去！伤口流出的脓液颜色变浅，质地变稀，肉芽组织开始生长！虽然恢复速度不如阿莫西林快，但确确实实有效！而且没有更严重的副作用！

“成了！真的成了！”当看到那修士体温恢复正常、精神好转时，林小溪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她看着手中那罐其貌不扬的深绿色药膏，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这是她在异世，用科学思维和本土资源，亲手创造出的第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抗生素”！

“三块灵石？”她看着那罐药膏，又看了看外面排队的病人，脸上露出了一个疲惫却无比自豪的笑容，“值了！三块灵石有找！”

“三块灵石有找！”这句话很快成了二丫、栓子他们兴奋的口头禅，在村民和病患间流传，成了“鬼手医仙”物美价廉的又一佐证。

林小溪的“诊所”进入了新的阶段。有了相对稳定的“消毒灵液”、“速效止血散”、“清心散”，以及压箱底的“净霉膏”，“三块灵石一疗程”的承诺变得愈发坚实。她开始有意识地培养二丫和栓子媳妇进行更独立的操作：清洗伤口、敷药、熬煮基础药剂。一个最原始的“医护培训”体系正在雏形。

然而，就在一切看似步入正轨之时，一个风尘仆仆、满面悲戚的老修士，在赵大山的引领下，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林小溪的草棚。

“林…林医仙！救命！求求您救救我们村子吧！”老修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黑…黑死瘟！是黑死瘟啊！我们黑石坳…完了！全完了！人都快死绝了！”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沾着污迹和可疑暗红斑点的破布，展开：“您看！高烧！咳血！身上长黑斑！救命的丹药吃下去半点用没有！回春谷的仙师去看了一眼，说…说是邪魔之气，无可救药！封了村就跑了！我们…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听说您…您能治别人治不了的病…求求您…” 他泣不成声，重重磕头。

林小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接过那块破布，看着上面描述的可怕症状：高烧、咳血、体表黑斑、丹药无效…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黑死瘟？ 黑斑？ 传染性极强？ 仙门束手无策，封村弃民？

这症状…让她瞬间联想到了中世纪欧洲那场夺走数千万人生命的恐怖梦魇——黑死病（鼠疫）！但在这个拥有灵力、魔气的世界，它又会变异成何等可怕的模样？

“三块灵石一疗程”的日常，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末日般的求救信息撕得粉碎。林小溪看着手中那罐刚刚带来希望的“净霉膏”，又看看跪地痛哭的老修士，心沉到了谷底。

她的药，能对付这种被仙门判了死刑的“黑死瘟”吗？ 她能去吗？ 她该去吗？